雪越积越厚,天越来越冷。
雪灾的事情果然越闹越大,安阳王先前看起来小题大做的准备,这下全都成了未雨绸缪。
安阳王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先前他百般折腾,甚至为了救灾的物资和自家皇族中人公然撕逼。他心里清楚得很,世家们表面看起来漠不关心,实际上私下权拿他当笑话看。这会子,嘿,一个个的,全都闭上了嘴。
——事情都安排好了,安阳王舒了口气,开始继续追求谢云崖。
要说安阳王对谢云崖的执念不可谓不深。
他穿到古代这二十多年,于男女之事上从来顺风顺水,无论是武将掌珠还是世家小姐,小家碧玉抑或大家闺秀,只要是他看上了眼,就没哪个弄不到手。偏生谢云崖对他就是怎么都不感冒。
得不到的永远最好,谢云崖自身又是优秀得其他女子无可相比,征服欲这东西是没道理可言。
不将谢云崖弄到手,安阳王怕是要念一辈子。
正好,借着追求谢云崖,还可先放出消息《洛神赋》是为谢云崖所写。
安阳王对谢云崖的追求实在热烈真挚,雪灾之事离京中民众太远,反而是这种贵族秘事更让他们感兴趣。安阳王与谢云崖的事儿,一时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事情刚传出去的时候,谢家便收到了消息。谢景行连灌三杯凉茶才勉强压住火气:“竖子欺人太甚!”
现在对女子名声虽不是特别看重,但是若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的故事传得满城皆知……历朝历代也没听说那女子还能在除了那男子之外另择良婿的。
当时事情还没传开,谢景行当即就要命人掐断流言,旁边的谢云崖却阻了他:“且慢。”简单道,“既已传了出去,便堵不住了。自古以来,流言最难平息。”她眸光一转,见谢景行眉峰紧锁眸光忧意深重,不觉莞尔,“兄长担心我?”语带宽慰,“大可不必。”眉梢微微一挑,带出的风流意气更胜男儿,“我本便未打算嫁人。”
谢景行不赞同看她:“那便由着安阳王坏你名声?”倒是没对她“不嫁”之言发表什么意见:十四娘被坚持不婚的叔父自小教导,耳濡目染之下,说不婚他半点不意外。
谢云崖便又一笑,是教人不自觉屏息的姝丽艳绝,眼底冷意却直刺得人骨子里发颤:“急甚么?他又还有几天得意日子可过。”
事情的发展略有些清奇。
人们对牛郎织女类的故事似乎一直有着别样的偏好。安阳王是情深不悔的牛郎,谢云崖便是深爱着牛郎、却迫于某种原因不能回应的织女。什么原因呢?当然是见不得小情侣幸福恩爱的王母。
——而深居简出、在百姓中名声不显的谢清,在故事中,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出任了那个恶毒无比、阻拦牛郎织女相爱的……王母娘娘。
王三郎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足足愣了有半柱香。回过神来爆发出的笑声惊天动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抚掌,眼角细纹都藏不住了,“谢明华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王百川在一旁看着他爹笑得喘不过气来,贴心地给倒了杯水放王三郎手边,自己退出去关了门,去寻谢景行。
“我说这事儿你谢家都不管的?”王百川斜瘫在谢景行塌上,万分稀罕,“这可不是你谢家的作风。”
谢景行看王百川一眼:“坐直了说话。”对他问的问题并不接茬。
王百川懒洋洋翻个身,在谢景行微严厉的目光里不情不愿爬了起来,哼哼唧唧:“又不是在外面,哪儿那么多规矩……”不等谢景行说什么,赶紧转开话题,“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儿了吗?”就谢家这兄妹俩对他们叔父伯父的敬重程度,知道外面说的那些,还能坐得住?
谢景行的确不知道。
他和谢云崖上次说完之后,对这些传言就完全没再投以关注——要忙的事儿多着呢,直接命下面,关于此事的传言,只要不过分的,不必特意上报。
要说现在这个传言,既没有“小两口人约黄昏后”,也没有“谢家娘子已然珠胎暗结”,的确算不得过分。
——可是!谁也没说过普罗大众的想象力这么具有发散性啊!
王百川笑得那叫一个欠:“下次见到谢家叔父,我可得当面问问。”他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有模有样板起了脸,“谢世叔,您为何竟要如此残忍棒打鸳鸯?可是孤身多年,故而见不得小辈们婚姻美满,鹣鲽恩爱?!”语调之不平讽刺,不知道的还真要当他是在为“小两口”打抱不平,演技可说是相当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