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上官那颜在梦里喃喃:“师父是不是要我的血?”
俞怀风眼波忽然震动,目光又聚到她脸上。少女如雪的面容,天真中带着隐忍,樱唇微启:“师父是因为观音血,才收我为徒的吧?
“是。”他索性承认了,凝眸于她,“你可后悔卷入这场劫难?”
上官那颜紧闭着眼眸,于梦里自顾自地言语:“师父,我要成为冠绝天下的乐师……”
俞怀风目光凝在虚空中,许久才应道:“我答应你,让你登上宫廷最高处,你会取代为师。后世不会为我留名,却会为你铭刻。”
他目中仿佛穿透沧海,望尽桑田。
浮生一场,再多的溢美于他也不过是一场背负。
※※※
一觉醒来,上官那颜精神恢复了些,但在师父温暖的怀里不想动,只微微侧头,看向他。俞怀风似乎也在小憩,闭目宁静,有如磐石,有如松木。上官那颜悄悄打量他,看他如墨的鬓发,轩长的眉,挺毅的鼻梁,淡红的唇,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如一幅百看不厌的山水图,韵味缥缈。只需那明眸半开,便是神来之韵,说不尽的生动,道不完的风华。
师父生得真是好看啊!上官那颜悄悄擦了擦口水,继续仰望品味。俞怀风皮肤也是很好的,眼角看不到一丝细纹,容颜透着成熟,却不见沧桑。
上官那颜屏住呼吸,暗自凑上前去。
在离他面部一寸的距离时,他蓦地睁开眼看着她。
四目相对,无比沉寂。
“师父脸上有灰尘。”上官那颜强压着砰砰的心跳,拿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而后低头不敢看他。
“你休息好了?”
“好了。”
俞怀风离她起身,开始在石壁上寻找机关。由于他们坠落的虚洞难再上去,俞怀风认为必定还有出口。上官那颜也过去帮忙,这里敲敲那里叩叩。半柱香时间过去,每一寸墙壁几乎都被探试过,还是不见有动静。
“师父,我们出不去了!”上官那颜靠在墙壁上,十分沮丧。
俞怀风在室内踱步,思索外间几层密室的结构与机关布置。
上官那颜眼睛随他转来转去,“陛下还在上面,要是被太子发现,会不会认为我们畏罪潜逃了?”
俞怀风在心内打腹稿,暗记堪舆术数。
上官那颜思来想去,“陛下已驾崩,我们是应该伏法还是潜逃?”
俞怀风心中忽然一动,停下了脚步。
上官那颜耷拉下脑袋,悲伤感怀:“我还没当上宫廷首席乐师,还没嫁人,就要命赴黄泉了!”
俞怀风负手看她,“方才你不是言语无畏,说要死一起死么?”
“此一时彼一时!”她拖长语调深深叹息,叹了许久,忽然抬头,望着他喜道:“师父言语轻松,莫不是想出办法了?”
俞怀风走到西面墙壁上,抬手取下这室内唯一的一盏长明灯。霎时,对面墙壁上便凹陷出一方窄门。上官那颜惊喜地蹦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仰慕地望着他:“哇!师父好厉害!”
俞怀风一手提灯,一手敲到她头上,“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
“彼时徒儿受到惊吓,唯一的倚靠便是师父,师父若死,徒儿必追随!”上官那颜的伶牙俐齿又开始发挥,“此时见师父风华无双,被徒儿连累到如此地步,徒儿实不忍心师父命绝于此!”
他终忍不住莞尔,迈步走向洞开的一面墙壁。
上官那颜实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殒命于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一时感怀,道出了自己的小算盘。不过,好在她一番话哄得他开心,不去计较,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她拉着他手臂一起走向出口,忍不住问:“师父怎么知道机关在灯上?”
“若有一盏明灯为你燃起,便是为你留了生路。”他缓缓道:“那颜,这便是指路明灯的作用。”
上官那颜“哦”了一声,当时并未深想。
俞怀风的这番话,直到日后,她才回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