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那颜赶紧抬头道:“弟子愿拜入大司乐门下!”
俞怀风正要指示一下,却瞧见她眼里点点的泪光,并盛着一片的月影,当时便忘了舌端的言语。
上官那颜悄悄抹了泪,立即破涕为笑。
俞怀风一指石桌上的杯盏,淡淡道:“奉我一杯茶,算是仪式吧!”
上官那颜立即倒了茶水,捧到他面前,冲他笑了笑,又一转眼珠,跪了下去。她神色忽而一凝,望着头顶的皓月,一字字道:“上官那颜今夜拜大司乐为师,从此听从大司乐教导,今生不悔,弟子此心,天地可鉴,明月可察!”
她语声清脆,如月下弦泉之声,一句句荡在一院紫竹萧萧声中,浸在天地月华之中。月光毫不吝惜地照在她扬起的面上,投在她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将她的郑重塑成永恒的瞬间。
半晌,俞怀风才从一地的月影中接过她奉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上官那颜跪望着他,喜上眉梢。俞怀风将她扶起,把手中的七弦琴递给她,“这是我收藏多年的九霄环佩琴,赠你为证。”
上官那颜一阵目眩,九霄环佩?这真是古书上记载的名琴——九霄环佩?琴乃伏羲式,松黄杉木所制,白玉制琴轸、雁足,刻工精美。琴身有暗补红色漆,间以历代修补所用墨黑与补漆,月光下可见琴背刻有篆书“九霄环佩”四字。
她接在怀里,乐者向来爱琴,她几乎喜极而泣,“大司乐,这琴太贵重了,我收藏它会不会折寿?”
“反正我收藏了有些年头了,要折寿我也折了一半了。”他不在乎地道。
上官那颜把琴抱在怀里,打量他神色,目光忐忐忑忑。
俞怀风从袖中取出一支箫,头也不抬,便道:“有什么话直说。”
“弟子……想问问……大司乐的年纪……嗯……大司乐贵庚?”
俞怀风将竹箫横在指间,幽深的目光看向她,沉声道:“不可问!”
“为什么?”她不解,直言道:“弟子今岁十六,大司乐为何不能说?”
“你还太小。”他沉吟良久,“我一说便觉老了。”
原来如此!上官那颜乖巧地连连安慰,“不老不老!大司乐不老!”
“不老么?”俞怀风看她一眼,轻声一叹,“岁华终暮,年不复。”
上官那颜第一次见他话语中有萧索之气,不禁大为愕然,脱口道:“以大司乐这般的倾世风华,还会感叹岁月么?”
说完,她便发觉此言极为失礼失态,遂羞赧不已。
俞怀风笑着瞥她一眼,“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上官那颜不言语。他实在小看了她。从前在家,她什么书没看过?男子的气度风华,她又不是没在传世美男子的画册中品评一二!不过,她的这些往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大司乐要吹箫么?”她岔开话题,指着他手中的紫竹箫问。
俞怀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的箫曲怎样?”
“还……可以吧!”
“试试。”他将竹箫递到她手中。
这是他用过的箫么?上官那颜把九霄环佩琴放到他膝上,战战兢兢将紫竹箫送到唇边,退回到石凳上坐着,静坐凝虑,吹响了一曲。
俞怀风闭目静静听着,待她吹完一首后,他拨响了膝上的琴弦,重新将她吹奏的曲子弹了一遍,中途略有改动,自然又是别样一番意境。
上官那颜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她自己作的曲子,他听一遍就能修正她的不足,并完整地重奏一遍!
她还在目瞪口呆,俞怀风又推敲了一番,问道:“这曲子叫什么?”
“还没有起名。”
他目光漫漫,掠过月下紫竹,落到上官那颜身上,遂笑道:“既是你的曲子,就叫《紫颜录》吧?”
上官那颜不好意思道:“若不是有大司乐的改动,也不会这么好听。不如——不如就叫《风颜录》吧?”
“哟,二位好兴致啊!不巧,又打扰了!”紫竹林后,一人笑着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