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刀自己不?提,但确实累。他伤的是右脚,无法发力,重量和重心就无可避免落在左脚上,长久这样下去?,原本?完好的左脚也容易积劳积损,踝关节胀痛。
但严小?刀这人?一贯强撑,不?吭声,不?抱怨,不?啰嗦废话,不?愿在旁人?面前示弱了。
自知造孽的凌先生附耳对严小?刀说:“我?去?开那辆蹦子,我?开车带着你走?”
严小?刀瞟他一眼?:“呵,算了吧凌老板,那个蹦子开起来颠屁股!”
凌河说:“我?不?怕颠。”
严小?刀一本?正经又带点调笑意味:“真的很颠,硌得慌,对年轻人?身体发育不?好。”
凌河甩还给他一句:“多谢严总体恤,我?好得很。”
凌河被严小?刀说得浑身起毛发痒,难免回?味昨夜在洗手间?内的过火亲昵行为。严小?刀这只大妖精已经将他身体某些部位的密码解锁,对他那方面的步调、节奏甚至私下癖好都了如指掌,够不?要脸的!
薛队长昨天是逼着专案组的同行连夜干活儿,抽调十五年前这附近发生过的一切可疑案件资料,试图刨坟掘墓从故纸堆里找出值得并案的联系。
他们在傍晚夕阳斜射的光辉下走过一片拆迁的瓦砾,恰好在两?个村庄的交界处。
这里靠近主干大道,从公路一侧迈过半干涸的引水渠,再穿过一片稀稀拉拉的玉米地,橘红色晚霞为青嫩的玉米苗染上很好看的光泽,路边立着一块大红色手写体的“旅店”简陋牌子。两?个村庄命运各有不?同,左手边的村子房屋鳞次栉比,高?矮装修各不?相同,街面看上去?像是以粗陋的针线功夫打了各色补丁。而右边的村子,正拆到?一半,放眼?望去?就是一片萧条的砖石瓦块。
薛谦相当?失望:“可恶,都拆了,人?都搬走了,以前有什么房子、有什么人?,都找不?见了!”
薛队长咬着烟蒂咕哝,狂骂了几句当?年白?食俸禄庸碌无为的办案人?员。
他手里拿着资料,指着左手边街面上刷成?浅绿色的一栋三层小?楼:“这是当?年一个私人?小?旅馆的地址,当?时曾经失火烧光,派出所档案里有旧照片。”
凌河抬眼?打量这座装修风格奇葩的旅舍,显然这是在旧址残骸上新建的建筑,即便“新建”二字也没有让这栋乡村旅舍显出一丝耐看的气质,着实土里土气。
毛致秀轻松地跳上门口石阶,耸肩道:“房子翻新可惜就不?是原来老宅了,但是店老板还在?叫出来问问喽!”
薛谦从资料中抬起眼?,面无表情地对毛姑娘摇摇头:“原来的店老板不?可能出来接受咱们问话了,店主夫妇就是在十五年前的火灾中双双丧命。”
本?性善良的毛姑娘惊悚地捂住自己嘴巴,真是一桩人?间?惨剧啊。
严小?刀立时捉住这蹊跷处:“火灾是意外还是人?为?”
薛谦郁闷道:“能找到?的资料报告十分含糊潦草,当?时定性就是一场意外。”
他们围着小?楼转了一圈,也没看出所以然,店主大婶以为他们几个外地客人?是要住店,忙不?迭地从店门跨出来向?他们推销床铺房间?。就转这一圈,那大嫂子出来推销了三趟,操着浓重口音叽喳说个不?停,坚决不?放过这群兜里有钱的城里人?。
店主大嫂说:“八十块一天,双人?标准间?能住俩!
“不?然六十,六十也给的!
“六十再搭服务,你要不?要?要吧小?伙子,搭服务的这多划算嘛!”
那大嫂自认为很有眼?色,打量凌河与毛致秀的气质像是一对九零后年轻情侣,于是越过他二人?不?推销特殊服务,专门逮住严总和薛队这两?个糙老爷们单身汉,恨不?得使出三头六臂。
老江湖严小?刀一时不?察:“什么服务?”
大嫂一脸面无表情习以为常:“就服务呗,你想要咋服务都成?。”
便衣的薛警官假模假式地咳嗽了一嗓子:“大嫂子,你们这旅店里什么人?提供那种服务啊?”
大嫂那眼?神蔫儿不?唧地囫囵往自己身上扫了一圈,暗示已十分明显,然而在严总往后仰着几乎倒退滚走的惊诧表情中又赶忙补充一句:“年轻的也有,在隔壁呢我?帮你叫,一百块你要不??”
凌河被一口口水呛到?,盯着严小?刀大笑出声,毫无哥们义气,那笑声带着十足的捉弄和嘲笑!
凌河对那大嫂子喊道:“六十我?们要了,我?替严总付费,就点这个服务!”
严小?刀伸开臂膀将一肚子馊汤就没安好心的凌先生拎走收拾,老子忒么的看起来有多么欲/求不?满?
凌河丧心病狂的笑声回?荡在玉米地深处:“六十和一百的两?个都点!给严总来两?个……哎呦……”
凌先生不?知有没有被严总摁在玉米地里打了屁股,这事就不?能让薛队长瞧见了。
他们在隔壁小?饭铺以几碗宽条肉臊子面填胃,算作一顿简单粗陋的晚饭。
席间?还不?忘四处打听。然而,这饭铺老板是这几年新搬来的,旅舍老板娘也是新搬来的。这几条街人?口流动性很强。铁打的城中村,流水的城市贫民。
再出来时天色已晚,他们正站在大路之间?逡巡迟疑,原先那一片瓦砾废墟在黯淡的天光中吵嚷起来,有人?站在民房顶上敲锣叫喊。一股焦黑的浓烟从碎瓦间?渗出难闻的气味,屋顶和下面的两?拨人?像要撸袖子打起来了,都讲究先声夺人?,正在进行第一轮互相投掷自制的燃烧型攻击武器。
瞧热闹的村民不?失时机地将闹事地点围住,天生自带光环且身兼保护市民安全责任的薛大队长奋力拨开人?群才?把自己挤进去?。
薛谦瞧第一眼?立时就明白?了,这种暴戾的场面他也见多了——拆迁钉子户。
那片废墟中,如今仅剩一栋旧楼孤家寡人?似的顽强挺立,已被挖掘机轰掉了外沿的一个犄角,剩下三面墙呈现三足鼎立的模样不?屈不?挠地对抗镇上的拆迁队。
当?地派出所也派人?来了,估摸着已和工程公司打好招呼,对这最后一个钉子户的攻坚爆破任务是志在必得,今夜准备齐心协力进行围剿。
“王崇亮,你下来!有话好好说你点啥火你?你快下来!!”
屋顶上的那名叫王崇亮的男人?,举止孤僻神情乖戾,深凹的双眼?泛出绛红色血丝,也是长期盘踞在这孤楼上好几个月了,被断水断电激起更加暴躁的反抗。这人?令人?费解和无解地拒不?签订补偿合同,给多少钱都不?搬。
男子一头粗硬的黑发支在头顶,支棱起一身偏执的戾气,显露出不?惑之年硬朗汉子的样貌。像这把年纪,原本?是应该拖家带口,找一份稳定的营生,盖起三间?新瓦房过着平顺踏实的日子。这男子此时却手拎一只冒起黑烟的烧瓶,摆开一副打算同归于尽的愚蠢架势:“俺就不?搬,凭啥拆我?房子?凭啥让我?搬走!
“老子在这条街上住了十七年,俺就是不?搬走,一辈子就是要住这个房子死也不?搬!”
一只烧瓶随即从屋顶掷向?人?群,溅起一大丛火苗。下面的人?开始怒骂反击,往那院中扔进各种奇形怪状的火源。薛队长那时被击中敏锐的神经,突然大吼:“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不?能伤人?,不?能伤了他!!”
十七年。
凌河站在围观人?群的外围,仗着身量高?度的优势,遥遥地也听到?他想要知晓的关键词语。他与薛队长同样的反应神速,突然迈开鹤脚一样的大长腿拼命往人?缝里钻去?。
凌河脱下自己外套,奋力冲上去?扑打危房一角燃起的火焰和黑烟,仿佛这栋房子下面就埋藏着他多年寻求的真相。
凌河在这一刻爆出的近乎偏执的不?顾一切,也让严小?刀感到?吃惊。
严小?刀想把这人?拦回?来都来不?及。凌河眼?里迸发出的那股子癫狂执着让他感到?很熟悉。他曾经躺在凄风冷雨的码头甲板上,被凌河打了个裂骨断筋,那时候凌河眼?眸之间?也是这样执拗……
这里没有少爷,没有总裁,凌河完全不?顾安危。一股黑烟猛地蹿上他的脸,周围瓦砾石屑随时坍塌发生爆炸,一团跳脱的火星在烈风中瞬间?几乎燎着他的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互相调戏,好坏~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