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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寻访旧人(1 / 2)


第六十五章寻访旧人

周末正午时分的“优而思?英语育才学校”大门口?,是家长们接送孩子?上补习班的时刻,上午的一拨学生往外走,下午的这?一拨手里拎着包子?酿皮汉堡之类各种简餐,正在往大门里涌。片刻的交通堵塞,在学校大门口?呈现出由人流汇聚而成的一个大漩涡。一群望子?成龙病急投医的家长和那些每日疲于奔命焦头烂额的孩子?,全?部被卷进这?个劳民伤财的大陷坑里。

大门口?横七竖八趴满各色社会车辆,四个轮子?的当仁不让堵住正门口?显示傲慢骄矜,其余两个轮子?的电动和脚动款黑压压地堆在后面?,其实都在这?座大陷坑里前仆后继地扑腾着,谁和谁也没有多少高?低贵贱的分别。

英语学校的隔壁,是一片荒草地,市府林业部门正准备在此地搞些绿化,以整齐划一的方形石板和侧柏树银杏树覆盖上这?片狭长的荒地。这?一小?块地方已经废弃荒芜很久了,就?像新老城区边缘三不管地带镶嵌的一块疤痕疖癣,垃圾和狗粪堆积成山。

毛致秀把防霾口?罩都戴上了,皱得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也不是鼻子?,面?对眼前垃圾污秽遍地的景象,喊道:“凌总,就?不可能是这?里!您还真要进去刨垃圾堆吗!”

您刨垃圾堆挖坟掘墓能掘出当年的证据?姐坚决不动手帮你刨!毛仙姑心里吐槽。

凌河竟都没有戴口?罩,眉头紧锁出茫然和焦急,指尖捏着他们弄到的名单信息,沉甸甸的心思?足以将?周围销魂的气味摒除在他严密运转的思?维意识之外。

严小?刀蹒跚着脚走过来?,望着前方:“按说就?是这?个位置,当年的‘慈恩堂’福利院么。”

凌河郁闷道:“可是这?个福利院早就?拆掉了,房子?原址都没了,荒废多年。”

如?今再行施工盖上绿化,陈年的痕迹真是一丁点?都找不见了。

福利院早都没了,假若当年里面?住了一批孩子?,姓甚名谁流落何方恐怕也很难找了。民政部门的官方留存信息七零八碎少得可怜,周围商铺频繁易主,街坊之间面?孔冷漠陌生,什么都查不出来?。

市府民政办公室科长跟他们说:“那个‘慈恩堂’?十年前早就?查封处理了,你们还要找?”

严小?刀问:“为什么查封处理了?”

科长秉承着面?对人民群众时一贯“有求懒得应”的标准公务员态度,耷拉着眼皮与脸皮,翻看着桌上资料,绝对不抬眼看人:“查封肯定有查封它的道理,有违规的事情。”

凌河:“怎么违规?做什么了?”

科长当真不耐烦了:“它怎么违规是我们政府处理的事情,你就?不要问!”

凌河眉头一蹙,眼峰吊上发迹边缘时已曝露出愠怒颜色,双臂往那办公桌上一撑,眼瞧着要往小?科长脸上喷一口?了。

严小?刀眼明手快,悄悄从后面?扥住凌河的裤腰,把人扥回来?:别发火,这?地儿可不是你这?么粗暴办事的!

跟衙门里各类官僚主义和势利眼打交道,凌先?生这?位外来?的和尚可就?没经验了,你以为还能用在荣正街小?巷子?里对付鸡贼大婶那一套?还是游轮上对付渡边老人渣的那一套?但这?种事是咱们严总的擅长,各种嘴脸他见多了,无论什么人他都能招呼。

严小?刀掏兜摸烟,手指奇快,直接在衣服内兜里就?搞了个小?动作,然后连烟盒一齐客气地递给对方,爽快一笑:“您抽根烟,咱慢慢说。”

科长默不作声?以眼皮余光一扫,烟盒里只有一根烟,塞了一卷钞票。

科长叼了那根烟顺手就?收起烟盒,双方的你来?我往是无缝衔接。办公室内顿时云开?雾散四海清平,官民在轻松和谐鱼水之欢的氛围下交谈顺利,严总笑着给对方点?烟。

“慈恩堂”福利院是一所官方登记在册的福利设施,每年吃官粮拨款,还时不时收受私家企业的捐物捐款。然而,这?堂子?在十几年前就?遭查关?闭,原因竟是贩卖人口?!

严小?刀一开?始还以为就?是虐待孩子?,不曾想当年这?所福利院的所谓院长领导见钱眼开?,吃了熊心豹子?胆,偷换了做人的良心,竟以身世可怜的孤儿们易财易物。

当然,这?种贪赃枉法的行径仍是掩盖在某些合法交易的背后,做得并不算太丧心病狂。这?社会上毕竟有许多人是想尽办法求子?而不得,官方设置的领养渠道条件严苛且费时费钱,那么私下暗度陈仓的黑/市渠道,可就?全?凭福利院长一人点?头了。

福利院长名叫雷征,那时候也是当地小?有名气和势力的人物,性格张扬,人送绰号“雷老虎”,被查之前曾经出手阔气地买了好几套房子?。

钱就?是这?样赚到的,孩子?悄悄出手,利润由个人中饱私囊,至于孩子?最终瓜落谁家,将?来?命运是福是祸,谁还在意?自求多福吧!

“到底有哪些孩子?被卖了?警方有试图解救吗?您这?里能找到当年的记录名单吗?”严小?刀忙问。

科长在桌上一摊手,耷拉着眼皮冷漠地摇头,他关?心那些?这?回塞钱也编不出情节。

凌河厉声?问:“那卖孩子?的人渣院长呢?”

科长以不耐烦的表情下了逐客令:“当时可能对雷征判了轻刑罚了钱,后来?的都不知道!”

一直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的毛致秀,临走时突然上前重重拍了那小?科长的肩膀,拍得对方一愣几乎要发飙。毛仙姑两道秀眉一挑,视线将?对方肥厚的面?皮狠狠一剐,冷笑道:“赃烟抽多了您可别呛死!”

从楼道里出去,重新站在旷野的阳光下,毛致秀将?那塞满人民币的烟盒抛回给严总。

严小?刀俊朗地一笑,对毛姑娘的爽利脾气由衷地欣赏,忍不住一伸大拇指:“手很利索,我不如?你!”

小?刀、凌河、致秀三人,有那么片刻陷入集体沉默,彼此只用视线神交就?能明了对方内心的愤慨和难受。今日在场的这?三位,恰恰就?是三个都没爹没娘的孤儿。

凌河父母早亡,都是在他知晓的情形下眼看着去世的。他清楚事实,却无能为力无法挽救父母双亲悲剧性的命运。

毛致秀出生即遭遗弃,而后被送至寄养家庭。这?种所谓的寄养家庭,许多就?是以寄养孤儿为缘由每月领取政府月供以及减税证明,毛致秀十几岁时用冰镐报复了屡次试图对她?不轨的继父,离家出走逃跑再也没有回去,结识了凌公子?。

而严小?刀连亲爹亲妈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他完全?不了解自己?真正身世背景,也不愿深究细想。堂堂七尺男儿立于天地之间,何处不能安身立命。

毛致秀不爽地吐槽道:“如?果陈九的儿子?当真已经被卖掉,咱们上天入地也没处去找了!或许当年就?没活下来?,早就?饿死啦!再者?说,那小?孩子?就?能知道当年凶手是谁?”

凌河轻声?说:“假若真是这?样,只能指望薛队长抱着那堆腐烂的尸骨研究出凶手了。”

严小?刀心里憋着内情,抱着一团烂骨就?研究出凶手是谁,当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知道薛夜叉这?回能不能开?挂了。

几人沿着便道再次从旧址荒地旁走过,途径英语学校门口?。一辆车子?从校门开?出来?,自他们眼前经过,带孩子?的家长隔着车窗向驾车人哈腰问好:“芦校长您出去啊!”

驾车人是一位约莫四十五岁中年男子?,笑眯着眼挥挥手,挺有领导风范。

轿车被前面?几辆三轮摩的暂时堵住去路,严小?刀拄拐略不方便,可还是晃悠着上前,一手搭在车窗沿上,客气一点?头:“您就?是这?家英文学校校长?”

车内中年男子?身着西装,风度翩翩且面?色坦然:“啊,嗯嗯,我是啊。”

严小?刀忙问:“您在这?地方开?班办学也不少年吧?您知道您这?学校的隔壁原来?是什么地方?”

“隔壁?”中年男子?眼神无甚波动,敷衍一笑,“不知道啊,隔壁不就?是一块荒地嘛!”

毛致秀声?音清脆爽快,像口?里嚼着一只脆梨,扬声?道:“校长,您听说过隔壁以前有一家‘慈恩堂’福利院吗?您认识他们以前什么人吗?”

中年男子?眼皮下一双眼球明显地针缩了一下,眸底就?如?一汪褐色酒水遭遇猝不及防的一碰,在透明酒杯中瞬间晃动闪烁了一下,但经验老道地迅速恢复如?常:“呵呵,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

毛姑娘手脚麻利儿帮忙搬开?碍事的那辆摩的,中年男人正要踩油门赶快离开?,这?时候一杆湿哒哒的大墩布挥舞着满脑袋布条子?,直不楞地捅在车前挡风玻璃上,女人泼辣的叫骂声?灌入耳膜:“芦清扬你还躲!姓芦的你开?骗子?学校赚昧心的黑钱!你赔钱,赔钱,赔钱!……”

周围仿佛从人缝里突然冒出了七八人为一伙的闹事者?,那些人唯独没有拉横幅之类,但其他家伙都齐全?了,锅碗瓢盆似的全?部往芦校长车上招呼,就?闹起来?了。

毛姑娘吓一激灵,迅速扶着严小?刀跳开?那一根大墩布的袭击范围。

凌河没有毛致秀上蹿下跳那样敏捷,意欲上前搀扶的两只手竟然都落了空。他眼瞧着小?刀被裹进致秀的臂弯。虽说明知毛姑娘是丁点?别的心思?也没有,纯属善意好心,然而但凡瞧见小?刀沾了旁人的皮肉,都不开?心呢……

学校门口?本就?人多拥挤,攒动的人流在芦校长轿车周围“嗡”一声?散开?,唯恐受到波及,先?避开?数尺距离,却又都不走远,步伐整齐地自发组成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圈,将?车子?围住无法离开?。这?就?是典型的天/朝式当街看热闹,人人面?露好奇兴奋但默不作声?地品味这?看热闹的销魂乐趣。

在学校门口?闹事,可以称为“校闹”。几名校闹男女扒着芦校长的车窗玻璃,一大瓶蓝墨水直接泼了进去!芦清扬毫无抵抗还手之力,原本相貌堂堂的一张脸顿时被一层靛青色的水膜严严实实笼罩,如?同抹了一张窦尔敦的蓝脸谱。

中年男子?的仪表风度与那张赖以生存的面?具顷刻间被扯碎、坍塌,芦清扬里面?那层脸瓤子?神情大变。

校闹们向学生家长一条一条地历数控诉这?所骗子?学校的不是。

芦清扬你个坑蒙拐骗凡事只认钱的大混混!

披个冒牌教育工作者?的皮弄个坑爹的补习班和出国留学套餐,你一句英文都不会讲全?都骗人的!

坑了家长十几万块钱,吹牛吹得天花乱坠能一键直通给我们家孩子?办到澳洲留学,拿一堆看不懂的英文材料糊弄,最后办下来?的是毛里求斯!我们家孩子?要去澳洲,你他妈的坑十几万把我们送去毛里求斯看猴子?吗?!……你给我们退钱退钱!!

小?刀、致秀与凌河三人,并排挤在看热闹人群的最前排,默契地一齐维持双手抱胸姿势,看个目瞪口?呆……

一场热闹最终被赶来?的保安和警察劝散,解救了陷入重围中的芦校长。芦清扬那时极其狼狈,原本要出去约会,此时满脸满身肮脏的墩布水和蓝墨汁,靛青色已嵌入眉头眼角法令纹的一道道沟壑之间,这?人原本温润的相貌褪去,表皮隐隐浮现出几分暴躁和狰狞之相。

一块白布手帕从车窗外递进来?,芦清扬躁郁地一把抓过手帕,囫囵式的抹一把脸。

递手帕的人贴近车窗,细致入微的一双眼带着精光打量他:“芦校长,您真不知道您学校隔壁有一家福利院?”

“哪里有福利院?早就?拆了!”芦清扬抬眼一看长发的俊脸,调开?视线。

“确实拆了,十几年前拆了。”凌河莞尔一笑,“你学校门口?挂着一枚十二年校庆的金字招牌,芦校长资历也挺久啊?”

芦清扬法令纹之上肌肉微微抖动:“都说了不知道!你是警察吗你凭什么问我?”

“你认识雷征么?”凌河突然盯住对方眼底闪烁乱跳的光芒,“还是你就?是雷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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