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本就暗沉的夜空笼上?了一层黑压压的云雾。天空浓密得像一团晕在水中的墨,一点星和月的微光也透不出来。
街道沉寂,灯火幽暗,只剩几缕清冷的夜风,和远处隐隐不明的犬吠。
窗台上养着的一盆金边吊兰,青色的叶,金色的边,白色的盆。
叶子上?蒙着一层雾。
不知是穆雪衣睡前用喷壶洒上?的水,还是太深的夜和太冷的空气涂上?的露。
花盆边,台沿上?,那人爬上来时留下的一个蘸水的手印,已经渐渐被露色模糊了。
“阿月,要我。”
她又说了一遍。
嗓音很轻,很软。卷着夜的深沉和暧昧揉进耳朵。
像是奶白奶白的羊羔在青草地里打滚,可爱,又温柔。
周枕月没有想到穆雪衣会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任何预兆。一时间,她连眼睛都有好几秒忘了眨。
良久,她才开口犹豫着嗫嚅:“你……怎么突然……”
穆雪衣闭了闭眼,像是在笑。
她只是不想留什么遗憾。
现在她虽然有一条胳膊和一只脚都不能动,但?好歹算是个完整的人。等明天,或者后天,穆如晴发现自己送走了钟婉,她就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这么完整了。
穆家人办事,剁胳膊剁腿,也不是没有过。
她倒没什么怕的。
这是计划里的一个步骤罢了。不走这一步,她就没有办法走下一步。
缺胳膊少腿而已,她不在乎。只要能彻底扳倒穆如晴和穆国丞,保护好阿月,她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她不在乎,不意味着阿月不在乎。
所以,趁着这会儿阿月还不嫌弃她,她总得……试一试,抓一抓这个机会。
她说:“我就是很想……和你再亲近一点。”
“想亲你,想抱你。三年前不敢做的事,今天,我都很想做。”
周枕月却只是笑了笑,摸摸她微卷的长发,说:“色令智昏啊。你现在胳膊骨折,脚踝也不好,我怎么可能动你?况且,你情书都没写到100分?呢。”
窗外好像是要下雨了,阴风阵阵,穿过没有关严的窗缝,拂到脸上。
穆雪衣揉了揉自己的睫毛,自嘲一笑。
“也对,我还没有追到你呢。阿月对我再好,也还不是我的女朋友啊。”
她好像总是忘记,她和周枕月,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复合。
“你好好养伤,好好复健,以后痊愈了,我们时间还长。”
周枕月把穆雪衣的一缕卷发绕在指尖,轻轻揉捏着,像是抚慰受伤的小鹿。
她想,总该给穆雪衣留一点念想,好让她能怀着希望朝未来走去。
穆雪衣伸出手去,捉住了周枕月的衬衫领口,向下一带,引着她俯到自己身上。
“不睡,只亲一亲,可以么?”她眼睛湿漉漉的,沾露的栀子花一样。
周枕月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失神了。
“我的胳膊和腿都动不了,我没有办法主动。”
穆雪衣的声音很轻,太轻了,听起来莫名地暧昧。
“阿月,你主动一点,好不好?”
周枕月本来不想这个时候去碰穆雪衣,现在的穆雪衣太脆弱了,没有一点点反抗的能力,就像一朵开得正耀眼的花,却没有篱笆,也没有花刺,任君采撷。
这种时候碰她,总有种趁人之危的罪恶感。
可或许就是这种罪恶感,才更让人无法克制。
摘一朵不该摘的花。
比想象中……还要难以抗拒。
她闭上眼,沉下头,轻轻地,轻轻地,吻了吻穆雪衣的下唇。
那里残留着樱花味牙膏的味道,隐隐的,还有一点点属于冰粉的甜腻。
山楂,葡萄,红豆,全天下最好吃的甜品。
不及……
她唇下的半分?诱惑。
忍不住张开嘴,咬了上?去。含在口中,唇舌一起吮取。
穆雪衣也打开了嘴唇,稍稍探出一点舌尖,触了触周枕月的嘴角。
她才抬起手,就被身上的人握住了手腕,按在床头。
手背白得好似一片绵绵雪地,淡青色的血管铺陈在手背的筋腱上,弯曲蔓延,在边缘变淡时,续上了身下之人手腕内侧青紫色的静脉。
连成了一条海天交际的地平线。
穆雪衣被吻着,一边咬周枕月的上?唇,一边含糊地说:“阿月……我想抱你。”
于是周枕月松开了她的手腕,穆雪衣抬起手,轻轻地按上?周枕月的后脑,揉皱了她的黑色长发。
吻不过是星星之火,但?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燎了心原。
远处空巷的犬吠又响了起来,深深远远,衬在寂静的黑夜里,每一声落在耳中,都比平时更能引起心悸。
窗台上又覆了一层新露。
金边吊兰的叶子尖,刚凝起的水珠圆润晶莹,摇摇欲坠。
小桌子上?的台灯,还散发着带着烟火气息的温暖的光。
馄饨的热汤已经不冒热气了。
碗里的冰粉,也和红糖黏黏腻腻地融在了一起。
两个人闭着眼睛,脸上都吻出了属于各自的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