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首尔
元瑟雅身上酒气熏天,头晕目眩,呆坐在驾驶座上,脑子一团浆糊。
下巴颏生疼却连揉一揉的力气都没有,从喉咙到胃就像是被人拿冒烟的熨斗来回烫了无数遍。疼痛指数十分满分,以她现在的状态可以得十分。
浑身乏力,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模糊不清的虚影。歪着脑袋,扫到副驾驶座上红色的礼物袋,那是她从商场给妈妈买的生日礼物,妈妈上个月就说要换个新钱包。
她从商店买好礼物下到地下停车场,摸出车钥匙打开车门,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只记得车身猛然摇动,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车门破开,她被来者抓住脚踝拖了出来。对方至少有三个人,三个身强力壮的男性。
一个将她的手臂反剪在背后防止她反抗,一个捏着下巴放进了个漏斗,另一个灌酒。最后他们把神志不清的她丢进车里,失去意识前她清楚地听见有个人喊——
别忘了她的手机,那里面有证据。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已经连人带车到了人迹罕至的小巷,已经醒来十分钟有余,却半个人影都没看见。想抬起手臂控制方向盘可全身虚弱,四肢如同灌铅怎么都不听使唤。
扯了扯红肿的嘴角,打了个酒嗝。平常一杯烧酒就倒,居然能撑下来,辛苦了。
不知是她喝得太多出现幻觉了还是怎的,车动了。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再次睁开,视野逐渐清晰——车真的动了。她刚才还在巷子里,现在却开到主路上。
车是两年前的老款,没有自动驾驶功能。怎么会……费了好大劲够到了刹车,刹车却失灵了。车迅速沿着原来的方向横在主路上继续向前行进。
记者的直觉告诉她再不系安全带就晚了。
声音嘶哑,语不成句,想要呼救却只是徒劳。此时是晚高峰,路上车来车往,声音湮没在鸣笛、咒骂各种声响的重叠中。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窗未关,蓝色的雪纺裙子被强风掀起一角擦过她的大腿,立刻传来一股可怕的冷战。
眼前一辆黑色的别克车正朝她疾驶来,距离之近以至于她能看到玻璃里面那个驾驶者惊恐万分的扭曲表情还有他长得极大的嘴。
“快——起——开!”
好像是这个口型吧。脑子里满是茫然的空白,本就白皙的脸蛋变得苍白如纸,眼睛透露着浓浓的恐惧和绝望。
一瞬间,鲜红的血就像打开阀门的江水的一样从她的头颅中迸发出来爬满柏油路面,变成了混沌的颜色,如同三途河墨色的水。
…………
晚上七点二十分,在首尔永登浦区龙湖路发生了四车相撞惨案。两辆车起火,五人受伤。目前都已送往附近医院。
泰强医院急救中心内所有医生、护士和急救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如热锅上的蚂蚁。
急救人员推来一个浑身是血的患者,血顺着指尖不停往下滴。“是交通事故的酒驾司机,失去意识。”
罗以载嘱咐护士继续观察脑震荡的患者后赶紧上前,拿笔灯的手顿在半空中,“瑟雅?元瑟雅?”
她没有任何反应,蓝裙子被染得通红,下半部分被刮烂。幸好没有伤到动脉,但还是触目惊心得让他不敢相认。
这不是他记忆里的元瑟雅。
明明昨天早上才在她妈妈开的咖啡店里见过,她站在洒满阳光的落地窗边,用浓厚的奶泡在他的拿铁上拉了朵花。笑着埋怨他总是不带积分卡。
“心跳80—40,血压60,都一直在下降。”急救人员看着滴滴作响的监护器,拉回了他的精神。
她身上除了酒气外还有股异常的香味和刺激性辛辣味,嘴角有不自然的红印。他微微皱眉,笔灯照进她的嘴里。口腔黏膜和食道红肿,一般来说只有一天喝三四烧酒的酒鬼才会有这种状况。
可就他所知,她一杯烧酒就倒再加上身为记者拥有绝对的职业自觉性,需要一直保持灵敏,平常滴酒不沾。
他跑到控制台。“那个患者的颅脑CT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