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雅之犹疑的看向她,她笑盈盈的开口,面上犹有泪珠闪烁着光芒,脸色因着生病还有点黄黄的,这样看来,比平时的艳丽美貌多了几分楚楚,心中不由赞道,姚天霜确实是个美人,如果说潘嫣是兰花,那这姚天霜就是玫瑰,活的霸道而肆意,沾上了露珠,却又动人清美。只是,玫瑰虽美,可扎手啊。
“我想以后扮成男子跟着公子学习做壶。”姚天霜笑道,“凡是公子喜欢的,我也要去做。”
“我不喜欢做壶,我只是会画壶图而已。”杨雅之不好直接拒绝,只能迂回的道。
姚天赐一乐,“轻尘真是个呆子。好了,反正我这妹妹既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绣花下厨,难得有喜欢做的事情,我便允了,妹妹啊,你可千万要好好学啊,以后不说超过时大彬,起码也要有所作为哦。”他对着姚天霜挤挤眼,暧昧的道。
姚天霜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哥……人家要休息了啦!”
“好好好。哥哥这就出去给你料理吃的。”姚天赐经过妹妹这一哭一闹一害羞,早就把对杨雅之的怨抛到脑后去了,又对他笑道,“轻尘啊,来京城后,我还没有请你吃饭,走吧!”
杨雅之朝姚天霜作揖道,“请姚小姐好好休息,雅之这就去了。”
姚天霜没有吭声,待听见两人的脚步声越行越远,才偷偷的露出一只眼睛,哎呀,今天真是羞死人了!她的闺房,杨雅之还是第一个进来的府外男子呢!想到以后能跟着杨雅之做壶,心中就一阵甜蜜。
三天后,姚天霜神清气爽的下床,雨儿伺候她穿好男装,披好狐裘,又戴上了雪衣,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玉冠里,然后抱了一个小暖炉。雨儿为她打开房门,又撑起雨伞护住她,肩上背着两个包袱,行在她身边。
姚府车马早就在门口候着,见小姐和杨雅之都出来了,车夫连忙掀开厚厚的车帘,“请小姐和杨公子上车。”
虽然这几天仍在下雪,但皇上派了军士一直在不停打扫街道,维持路面的干净整洁,所以马车才能畅通无阻。
琉璃厂离梧桐巷还是蛮远的,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到,时大彬早已备好泥凳等着他们。
姚天霜虽作男子打扮入住,但杨雅之还是跟时大彬事先说明了,时大彬暧昧一笑,便让苦命的徐友泉和李仲芳又收拾了两间厢房出来给姚天霜和雨儿住。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一直在房中研究做壶。姚天霜被时大彬精湛的壶艺打动了,眼看着这些紫砂泥料在时大彬的手底被拍打成片,然后一片片的围成圆形,慢慢的打成身筒,然后做子口、抹脂泥,熟练而利落的镶接壶身每一部分,动作一气呵成。最后开始上明针,将牛角片做成的明针一遍遍的刮着壶身,直至壶身光洁无比。从泥料到壶,竟然这么多道工序!
徐友泉和李仲芳也在旁边学习制作,姚天霜不好意思的问,“时大匠,我也可以学吗?”
时大彬笑笑,还没等说话,杨雅之举着满手都是泥的手,正经的说道,“你在这里偷师就算了,还想明目张胆的和时大匠学习?那是不可能的。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时大匠是不收没有天赋的徒弟的,不然你看看友泉、看看仲芳……”
姚天霜看着他那戏谑的样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随手抹了烂糊的脂泥往杨雅之白净的面上一抹,“哼!看你还说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天赋!切,我非得要做出一把壶来给你看看。”
时大彬笑道,“当然可以学,但是我不收女徒弟。你看着随便学学就可以了。”
杨雅之一愣,很是不解,时大彬的师父就是供春,供春就是个女子,为何时大彬不收女子为徒呢?“时伯伯,为什么不收女徒弟?”
听见他这么一问,时大彬放下了手中还未成形的壶坯,也不顾手上都是泥,就摸了摸胡子,眼神充满了悲伤。
徐友泉和李仲芳朝雅之眨着眼,示意他说错话了,雅之无辜的眨眨眼,不懂为什么。
姚天霜开口问道,“时大匠,你怎么啦?”
“雅之,你还记得供春大师吗?”时大彬悲怆的问。
雅之点点头,他如何不记得,供春大师终生未能成亲,就是要瞒住了自己是女子的事,后来甚至下葬也只能穿男子衣服,下场是如此悲惨。他明白了,原来时大彬不想再有女子重蹈供春的覆辙,时大彬心中明白这个社会接纳不了女子做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