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朴摸着下巴上的一缕胡子:“就当让她们散心解闷了,不过是些小东西,也不怕她们糟害,店里的那些掌柜的都是老人,不会一味由着她们胡闹的。”
四月二十一这日,韩笙一大清早便进宫去了,一众贡士列队进殿,依次坐到位子上。不多时,皇上便带着大皇子、五皇子走了进来——至于三皇子……皇上虽气他的不自爱,却也欣慰他的省心,如今日这等事情上,便也让他省心的不必跟过来了。
当众宣了题目,下面贡士们便一个个或低头沉思,或举笔琢磨,或研墨思索,不多时,便有人有了头绪,提笔书写起来。
满意的点了点头,皇上朝下方扫了一圈,在如韩笙、白安珩等年轻士子身上一一看过。这些,都是朝中臣子家的子弟,身为官宦人家的孩子,却无纨绔之风,反而一心好学,可见其家风严紧,其子好学努力。
其余的,或有某地某大儒的学生,或为某世家的子弟,大多均在科考之前便在当地小有名气,能留到如今,可见应是名不虚传的。真正的贫寒子弟自然也有不少,也多是拜了清流名师为师,认真读书读出来的。
匆匆一日过后,次一日,便是发榜之日。
韩家众人再次一心忐忑的坐在正屋,只等着宫中消息。虽知已经过了前头那一回,怎么也能得个名次,不过是二三甲之分,连韩朴看过韩笙墨出来的文章后,也并没再骂他,可见做得还是可以的,可如今一家人却如何也安不下那心来。
好容易,外头终于传进了动静来,在宫门口看榜的小厮一口气的跑回了家中,嘴巴笑得都要咧到脑后去了:“恭喜夫人、恭喜二少爷、恭喜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三少爷,咱们家二爷得了二甲第七名!”说罢,喘了一大口气,趁着姜氏还没来得急起身说赏时,又高声道:“二姑爷是今年的状元!”
听了头一句话,姜氏人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又跟着听到了第二句,愣了半天,忙声音发颤的连声道:“赏、赏、快赏!”
状元?白家二郎的文章做得好,韩朴回来后也夸过几回。可一同考试的有那许多的学子,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未必是那最好的一个。
若是今日白安珩被点为探花,倒可能是因其相貌生得讨圣上的喜欢、且又是同拔人中模样好的人中学问最好的那个。可被点成了状元……可见必是其学识盖过了其它人!
殿试之时,都是皇上亲出的题目,同之前的会试不同,并不要人做出何等锦绣的文章来,重的却是朝中之事。
如此一来,如白安珩这等官宦人家的子弟,就占了不少便宜——尤其是家中父兄回来后会同他们说道朝堂之事的,自然比其它死读书的学子要占些优势,可要想考中状元来,仍是难得的紧。
韩笙抬手摸摸鼻子,长叹了一声:“唉,孩子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好啊……”
姜氏抬手照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都当了进士的人了,竟还这么没大没小的!”一语未落,外面敲锣打鼓的,便有官人上门报喜来了。
一甲前三虽格外抢眼,可二甲进士也不是虚的。一甲固然要三日后跨马游街,可后面的二甲三甲进士们也是要一并游街的,只是不像前面那三位似的如此抢眼罢了。
等到了次日,韩笙收拾妥当,一大早便入宫学规矩去,人到了里面,一百来口子中左右一打量,便一眼看到了白安珩,走到他身边儿后才长叹一声:“昨儿个可辛苦?我家母亲姐妹险些把我唠叨死,光这两日的衣裳就准备了足能穿上三个月的。”
白安珩先是一愣,随即失笑起来:“家慈也是一般。”拉着他又是哭又是笑,唠唠叨叨的说了半日,后又跟着父亲去祠堂祭拜了列祖列宗,更不用提这两位难兄难弟的好日子还都是在这一年之中?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禁生出些同病相连的感慨。正要再说话,就见那边的礼仪官已经走了过来,忙止了说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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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备好,众小厮、丫鬟、婆子跟了一大群。
姜氏带着三个女儿、小儿子,一大清早便收拾妥当,到了一处街道之中的酒楼上,进了间临窗的雅间方才松了口气。
“所幸一个月前便订好了这个位子,不然今日只怕就要同外面那些个人在下头混挤着呢。”看着下面街道两边人头攒动样子,姜氏心中颇有些心有余悸。
好在,她还记得这些年间众进士跨马游街的盛世,在京城之中,这可是除加恩外,只三年才有一回的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