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联系的心理医生是在城楼北边的原太庙红墙里。我一向认为心理医生应当在一个更为现代一点的地方,窗明几净的大医院心理门诊或者是高档写字楼里的一间宽敞的办公室。所以我从那个心理医生门诊的外面来回走了好几趟都没发现,只当是我找错了地方,幸亏夜弦等急了从里面出来看了看,才发现正在小胡同里茫然四顾的我。
“怎么不进来啊?别怕。”
“我只是没找到门。”从心里说我还是有一点怕的,我怕的是夜弦会跟着我一起进行心理咨询。
“前面就剩两个人了,快点进来等着吧。”
我跟着夜弦走进屋里,忽然眼前一黑,内外的光线差异实在太大了。我努力让眼睛适应,好半天才看清屋内的摆设。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摆着三把椅子,还有一张已经完全掉漆的旧桌子。如夜弦所说,椅子上坐着两个人。我估计这个心理医生是在一个房间里加了堵墙隔成了套间用的,所以才会这么小。外面是接待室,穿过一扇刷了绿漆的木门就是诊室。
看见只有一把空椅子了,我跟夜弦谁都没去坐,而是一起靠在桌沿上。
夜弦低声跟我说:“我在百度知道里查的,好几个类似问题的最佳答案都是推荐这个心理医生。我刚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希望真的有效。”
“哦。”我应了一声,夜弦显然看出了我的疑虑。
就在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低着头迅速从我们身边闪过,同时喊了一句:“医生叫下一个进去。”说完已经离开了。
这人的表现我非常理解,人们大多宁愿承认自己身体有毛病,也不愿意接受心理疾病。正因如此,只有很少一部分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选择医治,并且往往不使用真名。我忽然有点理解这个心理医生选址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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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夜弦静静地等着,没有再说话,尽量帮医生营造一个安静的环境。
之后的两个人进去的时间都是大约半小时。好不容易轮到了我,我回头看了夜弦一眼。
她没有要跟进去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去吧,我等你出来。”
我推开那扇绿门,里面也是一样的黑。一进门对着一张大桌子,对面坐着医生,我这一侧有一把椅子,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床和一个药品柜。
说实话,这医生的气质把我吓了一跳,完全没有医生该有的文明感,胡子拉碴,眉间透着浓郁的山野之气。不过人不可貌相,越是看起来离谱,说不定水平反倒越高。
“请坐。”他朝我指了指那把椅子。
我走过去坐下:“你好。”
“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反问他:“你会催眠吗?有没有办法让我想起一些已经忘掉的东西?”
医生笑了:“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催眠我倒是会,不过至于能不能想起什么,或者说想起的是不是你希望想起的我就不知道了。”
“无所谓,试试吧。”
医生略微一愣:“这跟你朋友说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她怎么说的?”
“说你情绪不太稳定。”
我笑了笑:“先催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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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在床上铺了一层塑料纸,让我躺上去。他是用一个十字架做催眠的,我很想问他是不是信教,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昨晚没有睡好,因此在他的催眠下很快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到小时候的我跟朋友一起跳皮筋的场景,然后听见母亲喊我回家练琴的声音之后便醒了。
医生问:“想起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他的催眠我会不会也做同样的梦,再加上刚睡醒有点蒙蒙的,所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才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想起了还是没想起呢?”
“算是想起一点点吧。”我跳下床来。
“你真的没有其它东西想要咨询的吗?”
“暂时没有了,不过我还会来的。”说完我把夜弦提前告诉我的诊金交给他,心里暗自嘀咕,这钱还真好赚。
“好的,下次来还是打那个电话预约就行。”
我不知道是哪个电话,也懒得跟他要名片,等回去以后问夜弦就行了。
“谢谢。”我点头准备出门。
医生叫住我:“不需要开点宁神的药吗?”
“不用了。”
“那好,帮我叫下一个进来。”
我走出门去,外面只有夜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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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夜弦见到我连忙迎上来,“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嗯,还行吧。”
“医生怎么说?”
“说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我随口编道。
“工作压力大?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笑道:“如果表现出来也许压力就没那么大了,还好那个项目刚做完,可以先休息两天。”
“不用去上班?”
“那怎么行?还是要去办公室坐着的。只不过自己给自己放个假,下一个项目过两天再着手做。我得回公司了,你……”
“我当然是自己回去了,在北京呆了这么多年,又不是孩子了。”夜弦摆了摆手先离开了。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急着回公司,就是经过昨晚的事之后忽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跟夜弦单独共处的时光。
从这里回公司不太远,我走到大路上,正准备找公交车呢,忽然一辆车停在我面前,是沙慧玲的。
“你怎么跑这里了?”沙慧玲摇下车窗,诧异地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