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你呢?”
“我历史,然后中文的双学位。”
“哦,我是法律双学位。”
“真的啊?你哪级?”
“02。”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唯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
夜弦搂住唯的脖子说:“你知道吗?我们真的是校友,还是同级校友。而且我当年差点就报了法律的双学位,如果那样的话五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其实我也差点报中文的双学位。”我笑道。
“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夜弦笑得眼睛弯弯的。
不料唯却忽然泼了一盆凉水:“那叫无缘!如果当年你报了法律,而你报了中文,那不还是错过了吗?”
“也是……”我点头。唯的话倒是比较符合我一贯的思维模式——凡事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这样就不会有意外。
唯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耸肩道:“现在还不知道,也许走走就知道了。”我的确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从前的寝室虽然小,但是有家的感觉,而现在却真切地感到我不属于这个城市。
夜弦看着我的眼睛说:“一起回母校看看吧?”
“好啊。”
唯叹了口气说:“可惜我今天还有工作没做完,必须回去,不然我肯定去当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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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两年北京变化还是很大的,就连学校也跟从前十分不同。不少旧楼被炸了,棺材形的新主楼拔地而起。
“这里的阴气的确需要镇一下了。”夜弦忽然说。
“是啊,谁叫学校霸占了人家坟地呢?”我们相视一笑,走进大门。
夜弦指着教四说:“以前我经常来这里自习。”
“那当然,这是你们历史系的楼嘛。不过我复习考研那段时间也喜欢来这儿,条件比教八好多了。”教八也就是数学系的楼。
“教八那么阴冷,还有发霉的味道,就算空着我也不去。对了,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又会复习考研呢?”夜弦奇怪地问。
我的大脑瞬间空白,我慢吞吞地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妈突然叫我别考了。”
“考研的确挺辛苦,而且出去镀镀金没坏处,你现在不是海龟了吗?”
“我啊,那叫海带。”其实我本不必待业的,在法国的实习公司想留下我,那份工作不论是发展空间还是薪水都很不错,然而我就是鬼使神差地拒绝了,似乎有一个声音召唤我回北京。
“那时候我也报了要考研的,后来放弃了。我觉得现在也不错,早点工作就早点挣钱养活自己。”
“我知道你是老师。”我记得她在群里说过。
她很惊讶:“我以为你一直屏蔽群消息的。不知道我们复习考研的时候有没有在同一间教室自习过?”
“也许有吧。”
“是啊,学校这么大点地方,就算不是在自习室也应该会遇到过。以前我在动漫社,经常穿着COS的服装站在中北楼前发传单,你有没有印象?”
我茫然地摇头:“不记得了。”
“哎,可能是我长得太大众化了吧,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
“不会的,应该是因为我太宅了,很少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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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我虽然同时读两个专业,并且是公认的文理科最累的两个专业,可事实上我上课总量加起来还不如一个专业的一半多,只要不点名的课我一定不去。我时常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我是怎么能安下心来坐在教室复习考研的?
或许母亲看出来我不是考研的料,所以才送我出国的吧?可为什么我记不清楚原因了呢?难道这么年轻我的记忆力就退化了吗?
都说大学的生活最难忘,可我却没有多少回忆,印象里仿佛每天都在逃课玩游戏,四年如一日。
“你在想什么?”夜弦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我摇头。
“累不累?去喝杯东西吧?”夜弦提议道。
“好啊。”我转身朝东门的方向走去。
学校周围喝东西的地方并不多,大家常去的也就那么一家。一来因为是24小时自助茶吧,不太受时间限制;二来学生往往囊中羞涩,去那里比较便宜;第三个原因则对我个人比较重要——茶吧里有空调。我很怕热,一到接近六月便无法忍受寝室里39度的高温,跑去茶吧通宵。通常我会坐在角落的那个藤条编的秋千上,一整夜就那么晃呀晃的,晃到想吐也不离开。同去的朋友不理解我干嘛要“自虐”,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想我是对于那种近于虚幻的感觉上了瘾吧?
“这里还是老样子。”
“是啊。”再次看见熟悉的场景,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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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了钱我径自走向了那个秋千,夜弦却找了把椅子放在对面。
她朝我解释道:“坐那上面我会晕。”
我笑了,没有告诉她其实我也会晕。
我们继续聊着学校的事,逐渐发现其实有不少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世界真是小,我跟她之间的距离竟只有短短的两条线。
不知不觉到了七点多,我们索性直接要了茶吧的东西吃。
“我这两年说的话加起来没有今天一天多。”我对她说。
她惊奇地抬眼:“是吗?那你太幸福了,我每天都说话说到嗓子快哑掉。”
我知道她是指对学生说话。
“你住哪?”我问这个只是想知道大概什么时候离开合适。
“就住这儿。”
“什么?”
她笑道:“我是明天一早的火车,还要赶回去上班呢,请个假不容易。”
“那我在这里陪你吧。”与其回到陌生的旅馆房间,倒不如跟她一起追忆早已逝去的时光。我这个记性不太好的人却格外喜欢回忆,真是一件讽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