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晚上,“低等动物”酒吧内门可罗雀,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大半是失恋了,在那喝着闷酒。
而白东君则在舞台上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着歌曲。
这次是国语版的《低等动物》。
【爱情不过是这样,做起来我们还不是一样。】
【留不住你的心,我只要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人,也要留住一吻。】
白东君嗓音深情而醇厚,令痴男怨女,沉溺其中。
当然,为情所困的痴男怨女中并不包括江山色。
此时的江山色蹲在吧台内,按着计算机,手指翻飞,计算着酒吧的流水账目,算了好几遍,才发现刚刚持平。
不亏也没挣。
她仍旧苦苦挣扎在贫苦线上。
人家说,保暖才思那啥啥,如今的她,已经没心思想那什么情和爱的了。
她现在就想着搞事业,挣大钱,买包包,买豪宅!
脑子里正想着金钱呢,江山色忽然嗅到了一股金钱的芳香。
不经意转头,江山色看见了一张轮廓分明的混血脸。
是周北望。
不仅是人民币,还是欧元。
“周先生?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山色有些诧异,上次订婚宴上,天气忽然骤变,大家离开得比较匆忙,江山色之后也没再跟周北望有接触的机会,两人就这么分开。
原本以为之后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今天周北望居然找了来。
“上次走得急,也没来得及跟你要联系方式。后来我父亲又临时让我出差去了趟北城处理事务,今天才回来。回来后,我打听到你在这里,所以冒昧找上了门,希望你不要被我的主动吓到。我怕你们东方女孩子不习惯这样热烈的追求方式,会误会我很危险。”
周北望五官硬朗深邃,看得出是常年健身的人,浑身都是阳光的味道。即使追人,也是大大方方,外向爽朗,反倒化解了尴尬。
“没事,我胆子大,不是一般人。”江山色对自我的认知异常清晰。
她反倒觉得周北望实在有点妄自菲薄的意思。
跟秦年时那样阴险的猎豹崽子比,周北望善良得简直就是只小猫咪。
“既然如此,那今晚可以请你吃饭吗?”周北望乘胜追击:“能和像你这般,装着如此有趣灵魂的美女吃饭,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人家都夸到这个地步了,不去简直不是人。
江山色当即答应。
高醉乡和白东君始终在旁观望着,对这一番对话叹为观止。
高醉乡叹息:“我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单身了。”
白东君啧啧称赞:“简直就是情话十级高手,这谁顶得住?”
两个单身狗开始奋笔疾书,做起了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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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空”是南城北湖畔的一家日料店,是高端会员制餐厅,只招待熟客,能来此就餐的客人皆是城内非富即贵之辈。
“怀空”主厨是日本名厨,拥有几十年怀石料理经验,所有菜品都是日本空运而来。
“壹笑”包厢内,穿着和服的侍者?正按照顺序依次上着怀石料理。
先付,清汤,向付,烧物,箸休,八寸,拼盘,醋物……
风味清淡,禅意十足。
本应是颇有意境的一餐,可惜秦年时却被席间赵邦彦不断的试探,弄得胃口全无。
秦年时今天是被华心集团老股东朱东南给叫来的,没想到来了才发现,华心集团元老赵邦彦也在。
赵邦彦是跟着江私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也算是开国元老,在华心集团内掌有重?权。
多年来,江私倒也从未亏待过赵邦彦。只是权势越高,人心越浑浊,贪恋也越重?。赵邦彦眼见着江私忽然去世?,便想着趁乱将华心集团夺下。
可那江明风却火速回国,接管了江私董事长的职位。赵邦彦对这董事长的位置觊觎多年,哪里肯就此拱手相让。因此明面上虽然对江明风是笑脸相迎,可私下里却联合着各派势力,不断制造乱局,想要让江明风知难而退。
谁知江明风虽年轻,可却有大将之才,每次都将他的计谋给识破,并稳住形势。
赵邦彦不肯善罢甘休,便开始制造谣言。对外宣称,说华心集团近年投资项目过多,资金链出现问题,想要联合各位股东撤股,跟着他一同走人,自立门户。或者?是把手中股票抛售给他,以免股价下降,股东们受损。
只是各大股东都顾忌着秦家的财力,觉得秦年时与江山色订婚三年,估计马上就要结婚,成为一家人。站在秦家的角度,于情于理,关键时刻必定会出资帮忙。
赵邦彦跟江私是好兄弟,对江私在外花天酒地的行径是了如指掌,当然也知道江山色并非是苏洁所生。
赵邦彦便私下里买通了媒体,发了稿子,把江山色的私生女身份弄得天下皆知。此举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家曾经以次充好,瞒天过海。
赵邦彦认为,如此一来,秦家必定会觉得脸上无光,跟江家生出间隙。
果?然如他所料,据说江山色私生女身份曝光的当天晚上,秦年时便和她解除了婚约。
各位股东见势不妙,认为秦家已与江家脱离干系,之后是断不肯再出资帮助,便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抛售股票,跟着赵邦彦走。
谁知那江明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在几天之内,便勾搭上了秦年时,并且还再次订了婚。
如此一来,本来摇摇欲坠的局势再度被稳住。
赵邦彦实在是气恼不过,只得从秦年时这边下手,想要约他出来,探下虚实,看是否有可乘之机。
毕竟在赵邦彦看来,秦年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江山色解除婚约,又再度跟江明风结下婚约,自然也是有一番利益牵扯。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大家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赵邦彦想着,若是自己能给予秦家更大的利润,指不定就能让秦年时站在自己这边,一同扳倒江明风。
虽然心思深沉狠毒,可赵邦彦倒是长了副清瘦儒雅模样,戴着眼镜,嘴角总是上扬,一副和气亲善姿态,众人背后都称呼他为笑面阎王。
此时,赵邦彦举杯,朝着秦年时不断敬酒,看似和善的笑意仿佛要从脸上溢出,滴入酒杯中。
“秦总实在是太难邀约了,今天还是托了老朱的面子,这才把你给请了出来。”
秦年时不慌不忙,举杯回敬,声音清淡,一时竟让赵邦彦这种老狐狸都听不出什么端倪:“赵董严重?了,最近我忙着筹备跟明风的婚事,所以忙碌了些。”
赵邦彦继续笑着,双眼眯缝着,像是狐狸:“哦,那是应该忙的,喜事嘛。算起来,明风年纪也不小了,确实应该早点结婚生子的。其实照我说,女人呢,实在是不适合抛头露面在外打拼,在家里相夫教子多舒坦啊。我之前就这么劝过她,可惜啊,明风似乎是对我有成见,也不听。”
朱东南也是华心集团的大股东,浓眉大眼,满面严肃,为人倒算是正直,只是思想格外古板,当即也不满地蹙眉:“我也是这个想法,你说江明风要是个儿子,我也什么都不说了,可偏偏是个丫头片子,咱们这些股东肯定不服气的。其实江家还有很多能干的侄儿嘛,也都在公司里干了好几年了,随便扶持一个起来不行吗?”
秦年时只是听着,也不搭话,双眸微敛,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像是安静看着他们表演。
这番姿态倒是把对面的两人给弄得颇为尴尬,仿佛是台上唱着双簧,热火朝天,一派热闹。可底下观众却只是冷眉冷眼望着,笑得意味不明。
确实渗人。
这秦年时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能力不可小觑。
赵邦彦心下正惴惴不安之际,秦年时忽然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随即,长腿一迈,越出了包厢。
只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赵邦彦和朱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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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自然是没去的,秦年时不过是找个借口,想在庭院中透口气。
“怀空”日料店是设计成为了日式枯山水庭院,静谧冷白的月光照着庭院内的白砂石与苔藓,颇有沧海意蕴,禅意盛然。
秦年时点了根烟,衔在嘴里,抬眸安静看着月色,猩红的烟火在他修长指尖明灭不定。
此时,“壹笑”包厢对面的“玖间”包厢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女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