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清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那一小道伤口整日散发着独特的气味。
人类无法捕捉,而对她来说,却清晰可辨。
此刻,那张椅子对黛黛有着无言的吸引力,被安抚了一夜的精神体隐隐又开始躁动。
过了好一会儿,空气里那阵独特的气味消失干净,黛黛才缓过神,有些失落地瘫在桌子上。
然而下一刻,她就像是感应到什么,视线又缓缓移向桌子的另一边,定住不动。
……那里摆着一件谢昭清之前换下来的长袍。
……看上去应该也会染上一些味道。
智脑适时跳出,友善提示:【您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钻一钻,这是您进入生长期的正常表现。】
话落,黛黛像是被戳破某些心思,梗着脖子不满道:“我才不想钻。”
智脑:【可您刚才已经盯了17分48秒,并且眼睛一眨不眨。】
“……”黛黛包子脸鼓起,单方面断掉与智脑的通话。
另一边,谢昭清看着瘫在花厅椅子上的宋玉霖,诧异地挑了下眉。
宋玉霖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一副丧气样子摆给谁看?少爷我只是腿断了,站起不来而已。”
谢昭清:“哦,节哀。”
宋玉霖:“……”
他怒了,忍不住拿起身旁的长拐想往地面敲,身旁侍卫立即熟练地拦住他小声道:“少爷,这里是皇宫,敲不得。”
宋玉霖一张还带着伤痕的脸顿时添了一抹怒红,五彩斑斓起来。
谢昭清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被打的事,查出什么与我相关的了?”
宋玉霖心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谢昭清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脑子被敲坏了的奇异物种,如果与他无关,宋玉霖会好端端亲自进宫来见他?
宋玉霖被这眼神气得好一会儿没说出话,喘了几息后,他让侍卫把一张纸交给谢昭清,咬牙道:“这里面是之前被带回府的那两个人的供词。”
他没说完,静静地等待谢昭清亲自打开看。
在谢昭清打开供词的那一刻,宋玉霖的眼睛就死死地盯住了他,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什么似的。
然而,他失望了。
宋玉霖皱眉:“你没什么想说的?”
“没,”谢昭清神色出奇的平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没必要派人去除掉你。”
宋玉霖神色微动,紧接着就听面前的人继续道:“毕竟,无论是打你还是杀你,都不用我费很大劲。”
“……”
宋玉霖差点没当场起来揍他,又被侍卫拼命地按住了:“少爷,腿,腿!”
“谢昭清,你相不相信我把这份证词交给陛下,你就完了?”宋玉霖怒气勃发,审出供词的那一刻他是生气的,甚至有那么瞬间怀疑真的是谢昭清时隔多年来杀人灭口了。
要不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次是谢昭清亲自出手相救,宋玉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报复回去。
谢昭清不和一个断腿的人一般见识,懒洋洋地问:“还有事吗?”
一副“没事就快滚”样子把宋玉霖气笑了,他支着腿瞧了谢昭清两眼,突然慢悠悠道:“三皇子不日就要从郁南州归京,据说郁南的水患他仅仅用两年就平定,走时城中百姓夹道恭送,就连郁南首富都赠送一半家产作为其平定水患的谢礼,现在京城无人不在议论此事。”
谢昭清一顿,这几日他一直守着黛黛,倒是没注意外面的动向,这下听到,也只道:“恭喜。”
“恭喜?”宋玉霖呲牙:“谢昭清,你装什么装?”
“谁不知道郁南首富是你外祖,家产万贯,底下只有你一孙辈,现在他把一半家产给了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谢煜,你就没个反应?”他盯着谢昭清,企图从里面盯出几分失落伤心和愤怒。
谢昭清瞥了宋玉霖一眼,心道要是他知道当初自己在郁南待了八年,也没能从那所谓的外祖手里弄到半个子,会怎么想?
但他没开口,秉持着“不能让对头看笑话”的原则,谢昭清牢牢闭上嘴。
但堵不住宋玉霖天生就带刺,这下为了扳回一局,一张嘴净逮着痛处说。
“那三皇子可真厉害,郁南水患十多年,他仅仅两年就让河水改道,彻底解决陛下的心头大患。”
宋玉霖瞥了一眼谢昭清,拉长调子贱兮兮咏叹:“比某些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谢昭清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真诚地跟着叹声:“是比我俩强。”
宋玉霖一拳头打进棉花,顿觉无趣,语气愈发含针带刺:“谢昭清,我可是记得两年前朝里都在传陛下最初派去郁南的人是你……”
现在一切都变了。
你沦落到这个地步。
就没一丝惋惜?
没一丝后悔?
可惜谢昭清已经懒得再听他废话了,半个时辰已到,挥挥手就让小太监送客。
宋玉霖自始至终没看到想看的一幕,气得脸都绿了,回去的路上,一路都在骂骂咧咧地说谢昭清是个纨绔废物,不上进。
侍卫在一旁小心地扶着他,愣是没好意思提醒自家的纨绔少爷:他和六皇子是死对头啊,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