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嘴角起了个弯起的细小的幅度,手是向上抬起的趋势,想去接她。
就在这时,佟瞳停下来。
她站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他们笑。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们先走吧。”
她不敢用这副自私虚假的面孔面对陆潜。
明明她给自己的定位是粉丝,她怎么能嫉妒那个牵他衣袖的粉丝?她不该暗戳戳地做超越粉丝之外的事。
除了粉丝以外,她不是他的谁,顶多是个他曾经的同学,曾经的同桌。
——曾经的。
“真麻烦,有位置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的。”工作人员抱怨一声。
她只是挂着面具似的假笑,一直重复:“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
她转头离开,一步也不停。
她不敢停,不敢回头。
她现在不敢再看陆潜。
她听到工作人员在叫:“陆潜,别愣着了,快上车!”
她一步也不停。
她走了很远。
她也不知道自己无意识走到了哪里。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有喜怒悲欢。或许是她现在很难过,所以看的更多的是难过的画面。
有个女孩哭着打电话,发觉她在看她,脚步加快,背对着她。
二十来岁的年轻孕妇挺着大肚子,在她旁边是穿着西装提着购物袋,满脸不耐烦的男人。
中年妇女将婚戒狠狠掷在男人身上,仿佛要发泄几十年来的怨气。
一个老婆婆摔倒在地,佟瞳下意识想去扶,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走过去扶起她,手背上还有细小的红点——那是针眼。
老婆婆谢过那个年轻人,她的老伴从后面急匆匆追过去,硬要拖她去医院看看。
“还闹脾气啊!都这把年纪了,摔得疼不疼,走,去医院看看。”
“我不去,检查一遍就要花很多钱。”
“有退休金和医保你怕什么,命最重要,走走走。”
被婚戒砸中的男人赶紧捡起戒指,哄着中年女人,又把婚戒套上去。
孕妇旁边的男人脸上的不耐烦转化成了无奈和纵容。
一个同样打着电话的男孩,从背后轻轻拥住了哭着的女孩。
随后,那个年轻人也在人潮当中穿行,走到她面前,站定。
奇怪,她怎么看不清他的脸。
佟瞳匆忙狼狈地用手背抹了把眼睛,手背上是湿漉漉一片。
她什么时候哭的,她怎么不知道。
眼泪被擦掉,她睁着红得像兔子的眼睛,抬头看着这个俊秀的年轻人。
他面色复杂,抬手捧起她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颊,用大拇指擦拭眼尾的泪水。
他笑了笑,唇红齿白,眼里残留着忐忑:“跟你很久了,你走得太快啦,一直都没发现我。”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怜惜温柔地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抚摸着她及肩的头发,像是在安稳一只闹脾气的小兽的情绪。
“傻不傻?嗯?”
佟瞳没有说话,只埋首在他怀里,听他比往常更加剧烈的心跳声。
陆潜表面很淡定,但他永远都不愿回想那个时候的感受。
仿佛那个时候他不追上去,下次见面,她就用陌生而带距离的眼神看他,再也不会亲昵地贴在他耳边叫他“潜潜”了。
佟瞳情绪好些了,从他怀里抬头,鼻子还发着红。
哭过之后,吸溜着不受控制的鼻涕,声音有点哑:“有没有纸巾?”
陆潜手忙脚乱地往身上一摸,万幸找出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纸巾。
他取出一张递给佟瞳。
佟瞳接过,擤过鼻涕,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无比清亮。
“我是被你气哭的。”
被偏爱之后有恃无恐,她理直气壮地告状。
陆潜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早点承认为妙。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着她的,问:“我们现在,是那种关系了吗?”
“哪种?”佟瞳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她不敢确认。
没谈过恋爱的少年干巴巴地挤出四个字:“就是,伴侣。”见佟瞳许久不说话,他心里没底,补了句:“要么现在答应我,要么以后……以后答应我。”说到最后,音量骤然小了些。
“昂。”她模糊不清地回应。
陆潜压下心里的欢喜,撒娇般地拉着她的手晃晃,求得一个确认。
“是不是嘛?你再说一遍。”
佟瞳盯着他黑亮的眼睛,认真地点头:“是的。”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就被打上印记,一个怜惜而喜悦的吻。
同她昨晚一样。
她发出的信号,被他细心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