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叭。他现在放心了。这个姑娘的本质果然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见了这个“来自于未来”的他之后,首要的问题不是问候他好不好,而是问他弟弟好不好——喂!社交的礼仪都到哪儿去了!即使不真的关心他的话,好歹也先问问“你这一向都还好吗”之类虚情假意的问题作为寒暄的开场白吧!
他的内心疯狂吐槽了一下她堪忧的社交礼仪,但转念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又重新悲伤起来。
他没法就这么直接告诉她,在他来的那个未来,他的弟弟已经没有了,牺牲了,被害了,从世界上永远地消失,再也回不来了——
他难过地望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就觉得眼眶里挂上了泪,实在说不出什么答案来,只能指望她能自己明白——可是这种事你让人怎么能够自己明白呢?让一个姑娘去猜测自己爱着的人会在某个未来年纪轻轻地就骤然失去生命吗?!
他看到面前的年轻姑娘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她脸上的那个调侃似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抿着唇思考了一下,然后抓住他的手臂就往一个方向拖去。
“这里不是好好谈话的地方。跟我来。”
约露汀其实也只是想随便找间空着的房间,仔细问一问这个托尔的来意。在大家都去参加夜宴了的这个晚上,这并不难完成。
她关上房门,又用幻境仔细地在门外多布置了一层伪装,才转向托尔。
“说说看。”她简单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这个世界里来?”
托尔下意识老老实实地答道:“来拿‘以太’。我们需要集齐无限宝石,重新和灭霸作战……并赢过他。那样的话,许多被他的响指带走的……化成灰烬的人们,或许能够重生。”
他说完之后,仿佛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几秒钟——他听到面前的年轻姑娘发出了“哇哦”的感叹声。
“……所以,上一次灭霸打完那个响指之后,很多人死了?化成了灰烬?”
出乎他意料的,她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托尔点了点头。
他垂着头,不太敢去看那个年轻姑娘的脸,因为他觉得自己迟早是会被迫告知她,在自己来时的那个世界里,弟弟是怎么死的——可是现在他发现,低着头也能看到她的手,她的双手十指绞扭在一起,远不如她的口吻听上去那么冷静淡然。
“那么……我呢?”她好像想了想,退了一步换了个稍微不那么让他痛苦到难以回答的问题。
“我在你那个世界里,是活着呢,还是在那个响指之后也化成了灰烬?”
托尔觉得这个问题也有些难以回答——并不是说“把死讯通知给本人”这件看似有点荒谬的事情难以完成,而是——他也不十分确切地知道那个约露汀的结局。
他最终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在灭霸打响指之前,那个约露汀是在跟我并肩作战的……我记得她冲上去用幻境化成的什么光练一样的东西缠住了灭霸的无限手套的指缝……可是她的力量还是不够……灭霸还是渐渐合拢了手指,打响了响指……然后,她就那么整个人突然消失在一片光雾里……不像其他人那样慢慢地才化作灰烬一点点消失掉,而是一下子就——”
他啰啰嗦嗦地说着,直到他意识到她已经沉默了太久,有点忐忑地慢慢停下了发言,担心似的望着她。
结果却看到她的嘴唇有点微微地发着抖,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托尔?!”
托尔:??
他有点困惑,为什么她没事突然用这种奇奇怪怪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不过他还是认真地应了一声:“是的?”
然后他猛地看到她睁得大大的双眼里突然浮上了一层水光。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道。
托尔:“……你知道了什么?”
他现在有点提心吊胆。他觉得她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对。可是他不太擅长这方面细微的情感处理,他安慰起人来都是啪啪地拍着对方肩膀或者后背,然后请对方来上一杯。但这种方式毫无疑问不能拿来用在她的身上,因此他也发愁起来。
可是下一秒钟她的问题就把他的发愁啊犹豫啊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等等诸般情绪都轰成了渣渣。
因为她径直问道:“那么你还记得——在洛基死后,在纽约那座大厦的天台上……我给你看的诗集里写了什么吗?”
托尔:!!!
洛基,死后——
天台上的诗集——
因为一连串的状况和发展所影响而变得迟钝的大脑,忽然因为被这几个关键词重击而陡然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但是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是被人浇上了一大盆雪水似的,冷静清醒得不得了,甚至能立刻心算一百道复杂的函数运算。
他喃喃地说道:“‘我感觉到一切星辰都在我心中闪闪发光’。”
念出这句诗之后,大脑里犹如有一个木塞被猛然拔了起来,过去的种种记忆和细节如同泉涌一般蓦地从底下涌了出来。
“我感觉到一切星辰都在我心中闪闪发光……”他嘶哑地念道,“世界如同洪流涌进了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