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霄的眼中只有陌生和茫然,路雪柔站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啊?
她搜寻着脑海中关于殷九霄的剧情,一无所获,只知道他每次融合《蛊经》后,会?闭关一段时日。
难道他闭关就是为了掩藏这种异常?
“哥,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路雪柔往床边靠近,而这时殷九霄像躲避她一样退到床里,说道:“别过来。”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就是再也听不出半分冷意,反而有一种脆弱感和易碎感。
路雪柔一下子站住了,情不自禁地捂了捂心口,遭不住啊,这样的殷九霄简直激起了她心里浓烈的保护欲,太犯规了。
再配上那张过分美貌的俊脸,她感觉自己说话声有点太大了,吵着人家了。
“唔,你不用躲那么远,我没有恶意,就是想确定一下,你身体没什么事吧?身上哪都不疼吧?”这万一是练功出了岔子,有什么内伤可就不好了。
殷九霄紧握的手颤了一下,目光中有些许错愕,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姑娘,可她话语中句句关心,仿佛自己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他紧绷的情绪稍微缓解,心口的感觉很奇怪,像第一次走出药王谷外,从静婆婆手里拿到的那颗糖,放进嘴里化开的甜。
那是他唯一吃过的糖,如?今回味起来,仍然是美好的。
可是,她为什么关心自己?
殷九霄发愣的时间,路雪柔已经来到他床边坐下,他回过神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少女的呼吸。
不急不缓,甜而暖,像那块糖。
殷九霄克制地扭过脸,耳根一寸寸蔓上红色,轻声道:“你怎么……”
他话音急停,惊愕地转过头,因为少女竟然抓住了他的手。
“你……”
殷九霄震惊的说不出话,心口跳动异常,生来第一次,有人握他的手。
然而,她很快就要死了。
这一瞬间,他眼中浮现一缕阴霾,圣女说过,他身上带的毒无药可解,除非用他自己的血,这是一个必须深藏的秘密,决不能让外人知道。
可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人要死了,他心里就涌起了一种巨大的不甘。
殷九霄第一次想违逆圣女的话,他将食指放进口中咬破,不由分说地将滴着血的指尖送到少女唇边。
“张嘴。”
路雪柔看着他带血的手指,微微一愣,他这是以为她中毒了,要用自己的血给她解毒?
她恍然想起,殷九霄少年时曾好心用自己的血救过一个人,但这个人心生恶意,回去就把他血液的功效告知了别人,引来贪婪的江湖人,导致药王谷覆灭。
殷九霄的母亲圣女桑瑶曾告诫过他,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他违逆了圣女的话,最终害了药王谷所有的人,长久以来都为此自责。
而现在,他毫不犹豫的要用自己的血来救她。
路雪柔叹了口气,抓住了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二?话不说从身上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给他包上了。
殷九霄满目震惊,忘了缩回自己的手,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少女。
路雪柔笑了一声:“我没事,忘了告诉你,我体质特殊,不怕中毒。”
殷九霄心口跳动的频率越发异常,他避过少女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又一次看向了自己被她握在手里的食指。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怕他身上的毒?怎么会?有人离他如?此近且眼中没有厌恶和恐惧,怎么会?有人连呼吸都是甜的?
“你当真没事?”他不确定地问。
“昂,真哒!”路雪柔回答。
殷九霄收回手,心中怅然若失,他低声说:“那……我该回去了。”
路雪柔懵了,问:“你回哪?”
或许是难得拥有了一次暖意,殷九霄没有隐瞒:“药王谷。”
药王谷不是被灭了吗?路雪柔心里有一丝怀疑,故意问道:“殷九霄,你今年多大?”
“十六岁。”
听见这个回答,路雪柔心想,一切都说得通了。
应该是融合《蛊经》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让殷九霄丢掉了一部分记忆和经历,变成了那个纯善且沉默寡言的少年。
书中提到过,他每次闭关的时间不一定,但都没有超过一个月,也就是说,过了这段时日,他就能恢复正常。
殷九霄等了一会?儿,见她果然没事,便下床想离开这里,谁知刚走了一步,他就被人家抱住了手臂。
那种缠人的方式,他从来没见过,因为没有人会这样肆意的碰触他。
少女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紧紧箍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下巴尖抵住他肩膀,过于贴近的姿势,让殷九霄整个耳根都红透了,呼吸乱了套。
“你在做什么?”殷九霄陷入了两难,既不想被她这样纠缠,又无做出将人推开的举动。
路雪柔心里急坏了,现在殷九霄混淆了记忆,认为他自己还在药王谷的少年时期,这人从小武学天分卓绝,即便十六岁的他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一旦想走她可是拦不住。
“少侠,小哥哥,大好人,我遇到麻烦了,看在咱俩是好朋友的份上,你得帮我。”路雪柔啥都不会?,只能耍赖。
殷九霄被她亲密的语气叫的手脚发麻,他全副心思?都落在了“好朋友”三个字上,略带腼腆地问:“朋友?”
“对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难道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
可我还要回家?
殷九霄内心挣扎,因为家那个字眼对他来说过于冰冷,远远不如?摆在面前的“朋友”。
那是一种能让人从头暖到脚的情绪。
“好。”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路雪柔一愣,惊讶于大魔头这么好说话,但她马上想到,现在的殷九霄没有黑化,没有那些凄惨的经历,他是纯然善良,悲悯众生的。
她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不过你不问问我要你帮什么忙?就这样答应了?”
殷九霄定定地看着她,再次重复了那两个字:“朋友。”
路雪柔心里像被什么挠了一下,说不清那种感觉,反正就是别扭,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