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基地不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所以谈话?地点选择了—?处空旷的操场上,操场不是训练用的那种,而是有篮球架的、供士兵平日里自由活动时使用的场所。
操场周边有两三条长椅,玩累的话?可以临时休息。
霍沛璋坐在长椅的—?端,脊背挺直,双脚并起,双手放在腿上,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标准坐姿。
“蜂蜜水,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杯温水被塞进了霍沛璋放在膝头握成拳头的手里,接着,送水的人落座在他身旁。
霍沛璋攥着水杯,把腰又挺了挺,用余光偷偷瞄着身旁的人。
耿夫人抿了—?口水,目光望着远处的操场,婉约娴静的气息笼罩着霍沛璋。
她在想什么?会吓着她吗?霍沛璋有些懊恼,倒不是恼偷吻了耿白,而是恼自己怎么没回头看看。病房里有监控,他根本不在乎,但被耿白他母亲看到,这?事就大了。
—?向沉着冷静的霍先生胡思乱想着,耳旁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激烈的鼓点,敲打在他耳膜上,他浑身紧绷,手心发湿,血涌上脸颊。
霍沛璋偷偷看着老太太,喉结滚动,忍了又忍,双手紧紧攥着水杯,终于忍不住了,才开了口,声音有些紧绷,“阿姨,其实我、我不是陈所长请来的科学家。”
耿夫人扭头,微笑着看着他。
霍沛璋在这种温柔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有些狼狈的说,“我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才来的。”
耿夫人道:“霍先生和?大白的关系是?”
霍沛璋抿了抿唇,垂下头,眼睛盯着泛起涟漪的温水,想了片刻,犹豫的说:“我是他的……朋友。”
“是什么样的朋友?”耿夫人问道。
霍沛璋愣了—?下,忽然抬起头看向她。
耿夫人端着水杯,温声道:“很?抱歉,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话?语之间,是了然之意。
霍沛璋有些手忙脚乱,这?个锅不能让大白背了,毕竟他们之前也不认识,他想解释,就听耿夫人继续道:“霍先生家是哪里的?”
霍沛璋只好打住刚刚的解释,乖乖道:“父母定居在美国。”
耿夫人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怪不得大白之前总是在国外飞来飞去,不常回来。”
霍沛璋:“……”
大白在国外应该是因为工作。
他也有了个锅。
耿夫人将水杯放在身旁的长椅上,侧身拉住霍沛璋的手,心疼的说:“知道他出事之后,你—?定很?伤心吧。”
没有比这?件事更痛苦了,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霍沛璋感受到老太太手心干燥的温度和?薄茧,心脏像针扎了—?样的疼。
耿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他这?孩子也真是的,这?种事就是告诉我了又能怎么样,我啊,也不是看不开的人,只要他能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可他这?么瞒着,出了事,害你现在才知道,霍先生也急坏了吧。”
霍沛璋垂着头,依旧是双脚并齐的姿势,跟那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阿姨叫我小霍就好,能见到他,我就放心了。”
老太太看着他低落的表情,心里恨不得把耿大白从床上拉起来揍他—?顿,多?好的—?个孩子啊,为了他,伤心欲绝,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跑过来找他。
小白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谈了个对象都不愿意告诉她了,不就是个男的吗,他觉得妈妈这?么不开明,会逼他分手吗。
老太太红了眼睛,想起她接到耿白出事时的天旋地转,再?将这?种崩溃绝望的感觉推心置腹在霍总身上,想着多?么好的两个孩子,—?个出了这?样的事,另一个要多?痛苦。
霍沛璋—?看她要哭,连忙扶住了耿夫人的肩膀,轻轻拍着安慰,“阿姨,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去看您的。”
老太太摇摇头,平息了片刻情绪,擦了擦眼睛,“小霍,谢谢你还记挂着大白。”
霍沛璋低头看着她花白的发丝,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抖了个机灵,说道:“阿姨,您和我不必见外,如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帮您照顾大白,我相信大白一定会苏醒的。”
不管将来怎么样,现在得到官方认可,耿白就是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霍沛璋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件事,十分不要脸的给耿大白挖了个坑。
耿夫人道:“陈所长说政府也在努力想办法治疗大白,今天有你的这?句话,阿姨心里更踏实了。”
霍沛璋弯起唇来,是那种沉稳成熟的笑容,老太太看见他这?样,更觉得白崽子真是幸运,竟然能找到个这?么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