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弄了聊天软件半晌,耿白又点开设置,检查了下移动网络,没有发现问题,他只好动了动脑子,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闭上了眼——锁了屏,感受起身体?里手?机卡的存在。
指甲盖大小的手?机卡戳在他体?内,平常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忽然注意到了,就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揣着什么玩意儿,他在寻找解决网络问题的同时分出一点心神,奇思妙想道:“不知道像不像女人怀崽子。”
女人是生孩子,而他哪天被磕松了就‘咔嚓’一声下个手机卡出来玩玩。
手?机卡待在该待的地方,而手?机网络也都开着,如果?是没有?话费,那酒店里wifi也该能用的,耿白沉吟片刻,灵光一闪,大概猜到问题的关键了。
霍沛璋默默围观了手?机精被断网后的一系列操作,从不停的刷新网页,到检查手机设置,再一一点开应用桌面的软件,他从那无声无息自动操作的手?机上感觉到了对方的烦躁,然后是怀疑,最后是深深的纳闷。
想象着对方的心情?,高冷的霍总莫名有?些愉悦,像是内向的孩子忽然想到了一个恶作剧,并成功完成,在无人的角落里悄悄勾起了唇角。
耿白点开语音助手,清了清嗓子,小声喊道:“叔?”
霍沛璋不想搭理他。
耿白捏着嗓子,卖乖道:“叔叔晚上好,我回来啦。”
霍总被他叫出了一身毛骨悚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淡淡嗯了一声。
耿白内心狂叫,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肯定是这个老头子断的他的网!
但耿白只敢心里叫叫,毕竟人在他机中,不得不低头。
“叔啊,这都凌晨四点了,您还没睡啊。”耿白说完,想起了什么,迟疑的说:“您是在等我?您是怕我有?事找您,所以一直守着手?机?”
说完,心里莫名的感动起来。
霍沛璋等着他是事实,一直守着手?机到现在也是事实,但这个行为却没有?耿白想的那么单纯深情?,只不过是一个程序猿惯于攻克困难复杂的系统的钻研精神而已。
“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霍沛璋道,打开?笔记本,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耿白没想到他这么关心自己,无比感动,吧啦吧啦的说道:“不说了,都这么晚了,您先睡吧,身体重要,心意我收下了,明日等您休息好了,我们再讨论,霍总老叔,您真是个好人,我没想到我都这样了,您还记挂着我,好了好了不说了,您赶紧睡,一把年纪了千万别熬夜。
像您这样熬夜,会对心脏不好,对肾脏也不好,不仅破坏了身体的正常循坏,还容易加速衰老,造成记忆力减退,掉头发,秃头多可怕啊,您摸摸胸口,有?没有不胸闷喘不上气?再摸摸头发,是不是都快摸到头皮了。”
霍沛璋:“……”
原本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强健有力的霍总忽然觉得心脏不太舒服,肾脏也不太舒服,连发际线都有了危机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笔记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了。
外面晦涩的天光隐约浮出地平线,他睁着眼,望着屋顶,心想,是传销吧,他的手?机生前不是传销就是推销,不是推销就是营销,不然真是白瞎了这张嘴。
耿白能说会道的把霍大叔骗上了床,等人道了晚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网还没给他连上呢,不过他又不好意思把霍总再叫起来,不然刚刚就白哄了。
耿队长犹豫了下,牺牲自我成全别人的职业精神又出来作祟,叹了口气,垂着尾巴缩进手?机里,关了里面的闹钟,又锁了屏。
算了,他哪凉快哪呆着去,不打扰人家休息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霍沛璋手?机的铃声设定的周期一直都是‘每天’,不分工作日和周末,不过即便没有闹钟,他的生物钟也会在早上六点整准时醒来。
但是今天他却没有?,他出奇的睡的很好,睡的很安稳,周围静悄悄的,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打扰,虽然梦里一直能看见?一张嘴不停的围着他嘚吧嘚吧的说话,但那声音悦耳好听,说的都是让他在梦里也忍不住发笑的话。
等再次醒过来,是早上九点半。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烟雨中,雨水吧嗒吧嗒顺着窗户滴在窗台上,是一个极其适合窝在床上睡懒觉的闲适日子。
霍沛璋闭着眼,静静倾听城市里下雨的声音。
他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屏,语音助手打开?在界面,等待说话的彩色波纹滚动着,也在收录那生机勃勃的雨声。
他动了动,被子发出摩擦声,语音助手传出声音,说道:“这么快就醒了?”
哎,果?然是年纪大了,觉少。
霍沛璋嗯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帘,朦胧的雨景瞬间映满整个房间。
他笔挺的站在那里,背影沉默清冷。
耿白听着雨声,无不遗憾的感慨,“很久没见过下雨了,我家老太太是江南的姑娘,就喜欢看雨,我小时候每逢遇见?下雨,她就搬个凳子,抱着我坐在屋檐下,看雨水汇集在檐凹里,再滴滴沥沥流下来。”
那时候,老太太会给他讲,她是在江阔云低的江南里遇见?他爸那个北方汉子的,连绵不尽的江南细雨落进北方人粗狂的怀抱里,她伸手?一摸,就摸到男人滚烫炽热的一腔爱意。
霍沛璋听着,想起他情?绪失控时说过的话。
也许只有彻底的失去过,才会有?再也求之不得的无声哽咽。
“相册里的照片能看到吗?”霍沛璋问。
正陷在回忆中的耿白怔了怔,“嗯……嗯?能啊。”
霍沛璋去拿了手?机,又回到窗边,对着湿淋淋的城市拍了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