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认清了自己的内心,阿汝开始羞于缠着沈长寄。
与他?一起做什么都会害羞,做什么都会下意识注意,自己漂不漂亮、得不得体,做事瞻前顾后,别别扭扭,弄得沈长寄以为她?和自己生疏了。
可沈长寄怎么能允许她?躲着自己,只?要一有?功夫就会主动?去她?面前刷存在感,叫人?忽视不得。
暗恋是?又酸又苦又涩的,纷繁的百般滋味在心头绞缠,少女心事一日比一日重。
这一日,阿汝和柳愫灵相约去茶馆喝茶听?书,开场前场子还?没热,众宾客都在自己的半开放包间里,相邻的包间用?布幔隔开,隔绝得了身形,却阻不断声?音。
在场的都是?有?些修养的世家子女或是?文人?雅士,大家都注意着自己的音量,不打扰到旁人?。
屋里有?些安静,众人?偶有?交谈都能清晰可闻,阿汝一不小心就听?了些闲聊。
“听?说新科状元不仅年?轻,还?是?个长相俊俏的小郎君?”
此话一出,场子瞬间热闹了起来。
科考结果一出便成了当下最热门的话题,“新科状元”更是?话题中备受关注的焦点。
“可不是?,不仅是?状元,就连榜眼和探花也长得极为标志,不过都比不上?状元郎呐。哎哟,长得那叫一个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陛下是?看人?容貌选的三?甲。”
众人?哄笑?。
有?年?轻的学子夸赞完沈长寄的样貌,又赞叹他?的学识。
有?不甚关注科举的纨绔子弟就算不学无术,也对沈长寄很是?了解,听?完感慨,都要接上?一句:“他?啊,可不是?嘛。”
“听?这意思,你认识?”
“我哪认识那般人?物,”纨绔子自嘲地摆手,“我爹成天在家对我耳提面命,说看看人?家状元郎,看看人?家才十六岁,我的老?天,你们不知我现在出来喝个小酒有?多难,老?爹天天按着我在家里读书。”
“与谁比不成,非要与那位比,你们可知那位在吏部混得如鱼得水,老?首辅也对他?青睐有?加,我看呐用?不了三?年?五载,这状元郎定能平步青云。”
“此话夸张了,凭他?再有?能耐,那也得一步一步爬,更何况我大轩不乏能人?,他?在京城无根基,与世家又无甚关联,不至于的。”
“……”
另一边是?几位穿着华丽的贵女,突然掩唇低笑?,她?们对朝堂之事并无兴趣,听?罢了公子们的讨论,却是?说起了别的。
“听?说沈公子一直住在陆太医家?”
“是?啊,他?是?从妘郡主的童养——”
“嘁,可别这么说了,沈公子如今身份今非昔比,怎可还?用?‘童养夫’这样的字眼侮辱他??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靠的是?自己,怎能以色侍人??”
“从前皆言沈公子高攀景王,如今还?有?谁说他?配不上??”
突然安静了一瞬,有?人?小声?:
“我看……再过些日子就是?别人?配不上?他?了吧?”
在隔壁偷听?的阿汝脸色沉了下去。
什么叫以色侍人??怎么当她?的童养夫就是?很丢人?的事儿了?!什么叫以后别人?配不上?他??
她?自动?带入了配不上?沈长寄的那人?是?自己,气得脸都红了。
那边还?在继续——
“是?啊,原先?那些公子哥们酸沈公子早早地傍上?了景王,从妘郡主那般尊贵的身份,长得还?漂亮,哪家公子不羡慕沈公子?背后说了多少坏话啊。”
“结果呢?这才多少年?,人?家摇身一变成了状元,今非昔比啊。那可是?吏部,掌管你我他?们父亲升迁调职的地方,谁不得巴着他??趁着他?根基未稳可不得使劲儿讨好,等人?家真的起来了,还?瞧不上?咱们呢。”
“沈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有?人?磕磕巴巴地为沈长寄辩驳,“人?人?皆言沈公子高攀,他?不卑不亢,这么多年?凭借自己的努力?才有?了今日,功成名就之时也不忘回报景王的栽培之恩,你看他?还?如对待妹妹一样照顾着郡主。”
“公子风光霁月,是?君子。”
“哎哟哟,你喜欢他?啊?”
那人?不言语,约莫是?脸红了。
阿汝气得头顶冒烟,茶也没喝,书也没听?,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哎阿汝!”
阿汝气呼呼地跑回了家,把自己关在房间,任谁来敲门也不理。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委屈地哭了。
什么配不上?,什么对待妹妹,什么报恩。
每一句都往她?心里戳。
她?一直在回避去思考这些问题。
她?其实一直是?害怕且忧惧的。阿寄哥哥……这个称呼她?叫了十多年?,她?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抗拒再叫他?哥哥,原因她?从未去深思过,如今叫人?捅破,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害怕的是?他?把她?当成妹妹。
怕只?当成了妹妹。
真的只?是?报恩吗?因为爹娘给了他?一个家,所以他?对她?好,像照顾妹妹那样……
阿汝哭得更伤心了。
等到了傍晚,沈长寄拖着疲惫的身体,径直往自己的院子走。
阿汝长大了,不适合与他?同住一个院子,但每日他?归家,阿汝总是?在他?的院里等着他?。
今日他?却没在自己的院中看到想念了一天的身影。
沈长寄眉心微折,调转脚步朝阿汝的房间走。
不同以往,院子没了热闹,安静得令人?不安。
平筝见沈长寄来,神色焦急地迎了过去,“公子快去看看吧。”
沈长寄的心沉了下去,快步走至门前,轻轻敲门。
“阿汝?”
“……”
“把门开开。”
“……我不。”
还?带着哭腔。
沈长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转头问:“谁欺负她?了?”
他?冷淡的话语里难得地染上?了狠厉。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沈长寄沉默片刻,又敲了敲门,得到了同样拒绝的回答。他?没了耐心,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怎么了?”
他?看到女孩眼眶通红地坐在床榻上?,心弦绷紧。
女孩轻哼了声?,把头扭到一边,微微撅着嘴不说话。
沈长寄哄她?驾轻就熟,他?屈身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放轻了声?音,“出何事了?告诉哥哥。”
“哥哥”两个字就像是?□□,一点即燃,她?突然崩溃,“你走开,我不想见你。”
她?浑身写满了抗拒,手却任他?握着。
其实不是?的,她?没有?不想见他?,她?只?是?……只?是?好难过而已,为何他?还?叫她?妹妹?
他?们没有?血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