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寄又在家休养了几天,直到伤不得不好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早起去上朝。
他睁开眼,将?谢汝勾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挪开,他才一动,谢汝便嘤咛了一声。
沈长寄顿了顿,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拍了拍,哄她继续睡。
谢汝困得迷迷糊糊,强撑着睁开了眼,“你要?走了?”
“嗯,你再睡会。”
“那你一定要?小心些……”她扒着男人的胳膊,借他的力坐了起来,盘着腿,闭着眼,哼哼唧唧地叮嘱,“柳将军还没出狱,你要?小心,小心……”
沈长寄见她困得直打晃,哭笑不得,“好,好。”
得了他的承诺,谢汝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人揽住,又放回了床上。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人走了,打开门时,好像听到了外?头寒风呼啸的声音。
也不知夫君他衣服穿够了没有……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沈长寄“复职”的第一日,才刚进?了城门,那些平日颇爱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的官员讨嫌地凑了上来。
“首辅大人伤势如何了?瞧大人面色红润,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吧。”
“沈大人今儿穿得太薄了些,我夫人与四锦坊的掌柜是挚友,回头让人做几身厚实的衣裳送到府上可好?”
“沈大人早上好啊!”
“……”
沈长寄冷着一张脸,愣是没将?这群人吓跑。他上朝不允许佩剑,此刻腰间空荡荡的,伸手一摸摸了个空,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聒噪得人心烦意乱。
好在谢思究及时赶了过来,把人都轰走了。
“沈大人也有今日,哈哈哈。”谢思究幸灾乐祸道。
沈长寄当了好几日的甩手掌柜,底下人送上来的折子一个都没看,他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叫这些人一个个都转了性似得不怕死地往他身边凑。
谢思究一见他的表情就知他又沉迷温柔乡里,将?工作都抛掷脑后了,解释道:“二皇子领兵在外,走到大霞山时遇到了暴雨,泥土被雨水冲刷,从山上落下,泥石流砸向山谷,他人被巨石压住,腿算是废了。”
“嗯。”
这事他知道。
沈长寄斜了谢思究一眼,一脸“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谢思究被噎了一下,“你那死对头厉勇侯被二皇子顺手一拉,厉勇侯做了个垫背的,直接被砸死了。”
沈长寄:“……”
这确实是挺突然的。
死对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死了,这场较量提前结束,沈长寄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所以啊,也不怪那些人今儿眼巴巴地凑上来,他们也别无选择了。”
原先的分庭抗礼,到现在沈长寄一人独大,局势仿佛又回到了沈长寄未被成宣帝忌惮以前,回到了他刚坐上首辅之位,最炙手可热、权势滔天的那几年里。
成宣帝就算不愿接受这个局面,也不得不接受,他的手下再无人能与沈长寄抗衡。
说话间,二人进了大殿,各自走到位置上站好,不少人都暗中瞄着沈长寄的身影,各怀鬼胎。
整个早朝,成宣帝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可他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和气,问候了沈长寄的伤势,又对他的回归表示了欣喜。
至于他心底到底有几分开心,那便是沈长寄管不着的了。
散朝后,成宣帝将?沈长寄一人留了下来。
御书房里,君臣相对。
成宣帝连寒暄和遮掩都懒得,开门见山道:“沈卿成婚以来,还未曾将夫人带进宫过吧。”
沈长寄垂着眼睛,沉声道:“是。”
“这样吧,过几日将你夫人带进宫,去见见你姑母,看看沈卿视若珍宝的美人长什么样。”他说这话时,语气带了几分男人间才懂的调侃意味。
沈长寄顿了下,拱手答“是”。
他出了御书房,站在廊下,冷眼看着匆匆来去的宫女和太监,心情就如今日这天气一般。
成宣帝自以为握住了他唯一的软肋,从前能用赐婚的圣旨逼迫他收拾柳家,如今又用阿汝来警告他,要?听话。
狂风怒号,冷风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划得生疼。
他周身笼着一层散不开的寒意,眉眼间一片冰冷。吱呀一声响,成福从御书房内走出,沈长寄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成福微弯着腰,笑得一团和气,“今儿天气不好,大人穿得薄,早些回去吧。”
沈长寄微微颔首。
他过转身,又听成福低声宽慰道:
“陛下的心思深,若真想对夫人不利,大可一道圣旨将人请进?宫里,不会多此一举。”
沈长寄回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抬步离去。
他们不懂,成宣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目光放在阿汝身上。他最讨厌被人威胁,更何况还是用阿汝威胁他。
沈长寄出了宫,谢思究在他的轿子旁已等了许久。
“沈大人,劳烦捎我一程?”
沈长寄冷漠道:“你的马呢?”
“被我赶回去了,怎么样沈大人,您看今儿风这般大,您忍心我走回呈讯司衙门吗?”
沈长寄沉默了一会,“上车。”
马车朝着衙门走,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挤在小轿里,谢思究一双长腿无处安置,显得委屈极了。
沈长寄没管他,上了车后便闭目养神。
谢思究没忍住,说:“大人,您家不穷啊,怎么一辆宽敞的马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