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寄将视线落到广宁侯的身上,对方目光警惕,与他争锋相对。
他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扔到谢父的身上。
谢父连忙接住,打开一看,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嘴唇动了动,“这……这……”
男人声音清冷,“是陛下的赐婚。”
既有了赐婚,就说明今日沈长寄一定会将人带走?。
再大的事也越不过这一道圣旨。
人群的角落里,谢窈突然挣脱了护卫的钳制,从后方冲了上来,一把?抢过那圣旨,看了又看。
“赐婚……赐婚……”
她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手指用力?抓着那道圣旨,受了巨大的打击般地,又哭又笑,疯疯癫癫。
“你为?她做到这般,这般……为?了她……哈哈……哈哈哈……”
王氏一见这般狼狈的女儿,连忙上前,蹲在谢窈的身前,握着她的手,“这一夜你去哪了,去哪了啊?”
今天早上谢窈房里的丫鬟惊慌失措地来禀告,说昨夜谢窈一夜未回房休息。
她院里的丫鬟和小厮全都被人用药放倒,以?致于谢窈整夜未归也未有人及时上报,直到清晨,有丫鬟先醒来,回到房中见被褥整整齐齐地放着,而谢窈包括她两个丫鬟全都不知所踪。
鸡飞狗跳过了个早上,紧接着媒婆上门,玄麟卫围府,首辅上门抢亲,一桩桩件事发生,叫人毫无喘息的时间。
谢窈疯疯癫癫地抓着圣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将王氏的问话听在耳中。
只见谢窈突然将圣旨用力?一扔,袖子往上搓了搓,露出她满是红色抓痕的手臂。
她好?像突然疯魔了,用力?抓着自己,四处挠,指甲用力?抠破了皮肤,渗出了血。
脖子上,胳膊上,在衣服遮掩下看不到的地方,几乎快要没有一块好?皮。
她尖叫着,指甲缝里都是自己的皮肉和鲜血,“母亲,好?痒,我好?痒啊呜呜……”
“阿窈,你怎么了……沈长寄!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王氏抱住谢窈,声嘶力?竭。
沈长寄轻笑了声,没回答她。
谢家?人该庆幸,阿汝手上的伤只是皮外伤,否则便不是这般轻飘飘就能揭过的。
这边乱糟糟地一团,院门口亦是喧闹一片。
谢家?人朝那边望去,只见众人簇拥着一身穿嫁衣、头盖红绸的女子缓缓走?来。
院中一时间寂静下来。
沈长寄缓缓将剑插回鞘中,将剑递给随从。
他浑身的冰冷散去,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眼底,深入幽潭的眼里似有一丝波澜。
微勾了唇角,主动朝女子走?去。
与谢父擦肩而过时,他微垂眼睑,低声道:
“尔等?囚我爱妻,我必如数奉还。”
众人怔愣间,他大步走?向?那身穿嫁衣的女子,眼中唯有她一人。
耳边是平筝他们的贺喜声,他眸光炙热地盯着盖头瞧。
“哎哟大人可别瞧了,莫要误了吉时啊。”
沈长寄对着那人揖了一礼,“劳嬷嬷费心了。”
“哎,首辅大人客气了,明妃娘娘交代了的,柳夫人和灵姑娘她们也都嘱咐老?奴办好?这趟差呢。”
谢汝听着外边的动静,紧张地心都要蹦出来了。
她听着周围突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身子一轻,她被人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心跳愈烈。
“阿汝。”
一声呼唤,糅杂了无数眷恋和情愫在里头。
“嗯。”她轻声应道。
“夫人,随我回家?。”
她的心颤了颤,唇角微扬,“嗯。”
沈长寄抱着人往外走?,谢汝靠在他的肩头。
她越过他的肩膀,回过头望去,眼前红漫漫的一片。
男人抱着她,步伐稳健,他的胸膛温暖又宽厚,是她熟悉的避风港湾。
红盖头随着风微微飘扬,外面的场景一闪而过。
她看到谢父站在廊下,就看着她远去,他会是什么表情,谢汝不知道。
她看到王氏抱着疯癫的谢窈,正?在哭。
她看到前世?压着她上喜轿的那些人,那些人……他们都被玄麟卫那剑指着,不敢轻举妄动。
她好?像看到自己的过去在和她招手告别。
而她,终于奔向?了两世?才求来的圆满。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迎亲的队伍在来侯府时,便吹吹打打绕着郦京城走?了两圈。浩浩荡荡,气势十足。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这桩喜事。
有人好?奇为?何迎亲的队伍还跟着这么多兵卫,这派头像是抓犯人。有人羡慕这丰厚的彩礼,感慨着夫家?大手笔。
谢府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对着侯府指指点点。
谢思究骑在马上,等?在府门外,他看到众人簇拥着那对新人出来,摇头失笑,轻声自喃:
“这大抵是沈大人此生做的最张扬的一件事了吧。”
侍卫将轿帘掀起,喜轿压下。
沈长寄抱着人一路到了喜轿前,将人轻柔地放了下来。
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往她手心里塞了样东西。
他低声说了一句:“别怕。”
说完便往下了轿帘,走?到前头,翻身上马。
轿子摇摇晃晃,正?如谢汝澎湃的心情一样。她坐在轿内,悄悄掀了盖头,垂眸看向?手心。
这一看便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长寄塞了包蜜饯给她,荷包里还放着张字条,上写着几个字:
“别饿着自己。”
笔力?遒劲,龙飞凤舞,字里行间显示出写字人的愉悦。
“这个傻子……”
从未见过成婚的路上还有人要吃东西的。那个嬷嬷都不叫她喝水抿唇,生怕口脂被她吃掉褪了色,妆容不好?看了。
这个人倒好?,还把?小食塞了过来。
谢汝笑着,又将荷包扎上了。
她是有些饿了,自打醒了还未进食,可她也不愿意现在吃这些东西。
她不想妆容有损,她想漂漂亮亮地嫁给他。
手里握着沈长寄写的字条,纸张染上了她的温度,忐忑的心跳渐渐趋于平缓,从吃过蜜饯,可她的心里也只剩下了甜这一种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喜轿停了,到了首辅的府邸外。
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再度沸腾了起来,谢汝紧张地抓紧了荷包。
男人翻身下马,取过角弓,对着轿门连射三箭。
而后谢汝被人搀扶着下了轿。
“咳咳,那个,大人,用喜绸,喜绸啊……”有人提醒道。
谢汝察觉到扶着她手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长寄,吓得往回缩了缩手。
可沈长寄却牢牢抓着,不依不饶。
“大人,大人……”谢汝羞窘地小声叫他。
男人低声笑了笑,手直接牵上她的,微扬了声音,叫众人都听到:
“我的夫人,我亲自带进门。”
众人一片哄笑,只叫她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双手交叠,大掌抱着她的小手,她的心从未如此踏实过。
后来便是迈火盆,跨马鞍,拜堂……
谢汝晕晕乎乎地走?完了流程,被人带到了喜房。
她坐在大红喜被上,盖头下,一双男靴映入眼帘。
手紧紧攥着喜服,直到沁出了汗。
沈长寄拿着玉如意,缓缓掀下了红盖头。
她缓缓抬头,撞进来男人笑意深深的黑眸里。
作者有话要说:成!亲!啦!
发红包!庆贺沈大人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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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浇灌营养液的小天使呢!谢谢大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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