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再一次被?沈长寄的人守了起?来。
正房内,王氏对着默不作声的丈夫干着急,“你说句话啊,他凭什么把我们都看管起?来。”
广宁侯垂着眼,静静看着不再冒热气的茶。
“他不让外头的人进来,可我的阿窈还在生病!怎么能没有大夫!”
“阿窈定与那?事无关,他这是?在滥用职权!他不怕文官参他吗?不怕陛下问责吗?”
一个耳环,焉能定罪?
莫说现在还未查明,即便他谢家人真有嫌犯,那?也得?陛下亲口说关人,他沈长寄有何?权力如此!
“他还真不怕。”广宁侯叹了口气,“莫说是?我侯府,就算是?陛下,也未见得?能管得?住他。”
王氏噤了声。
“静待结果吧,莫要招惹他。”
“阿窈还在生病,”王氏抿了下唇,“我为何?嫁了你这一个无能又软弱的丈夫。”
广宁侯面色无改,“我能如何?,入了宫,去求陛下吗?”
王氏不言,显然抱着这个心思?。若是?夫君靠不住,她还有王家可以倚靠。
“今非昔比,现今那?个位置上?坐着,早已不是?我的好?兄弟了,那?是?九五之尊,不再是?当年那?个不受宠的皇子。”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好?半晌,王氏轻声抽泣了一声。
“你当我真不知你为何?不愿见陛下吗,你是?为了她,他抢走了你最喜欢的女人。”
广宁侯脸色难看,垂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
“你何?时能为了我,为了我的孩子……我终究比不上?她。”
……
谢窈这一病,两日都没起?得?来。待到第三日,她好?不容易醒了,围在广宁侯府的玄麟卫悄无声息地撤了。
说是?那?日的刺客已经?被?抓住,与谢家大姑娘无关,王氏这口气还未彻底松下,就听平瑢淡声说道:
“近日城中不太/安宁,望侯爷与夫人将此事重视起?来,告诫家中公子与姑娘们,无事莫要去那?偏僻之所徘徊。这次大人明察秋毫,及时将那?歹人抓捕,可也不是?回回都如此幸运的。”
平瑢走后,广宁侯板着脸开口:“那?日点灯仪式后,谢窈是?何?时回枫云宫的?”
王氏的脸色白了起?来,她面对广宁侯的质问,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谢窈离开时是?与几位交好?的闺中密友同去的,可那?几位姑娘回来时,却不见谢窈的踪影,她们说谢窈想再吹吹风,便没有回来。
过了许久,谢窈才回到了殿中。那?时她看上?去神色是?有些慌张,耳环也少了一只。她问谢窈,她只说是?不小心弄丢了。
广宁侯冷着脸,“去问问她,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氏依言去问,谢窈却闭口不言,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耳环为何?被?玄麟卫的人拿到。
“真的只是?凑巧。”她说,“母亲,死的究竟是?何?人啊?”
王氏摇头,“听说是?个扮成侍卫模样的刺客,身份未可知。”
谢窈放下心来,原来不是?那?个宫女。
她心里清楚,此事绝不能承认。她总不能与父亲母亲说,因为找人将谢汝推到河里,才在那?里留下了耳环。
谢汝还真是?好?运气,叫她躲过一劫,明明是?瞧着四周无人才叫那?宫女去的,没想到竟还是?有旁人在场。只是?那?日她匆匆离开时,好?像看到有人跳入水中了,也不知那?宫女死了没有。
莫名其妙惹上?了这事,不知沈长寄会不会对自己?的印象变坏,谢窈忧心地想着。
只希望病能快些好?起?来,下月还有秋猎,他定是?要去的,万寿节未能与他说上?话,她不能再错过这次的机会了。
绝对不能输给柳愫灵。
**
沈长寄这些日子似乎十分忙碌,每日下朝后还要去呈讯司衙门,再有还会去六部转一转,他白日极少时间会留在府上?,他离府时她还未起?,他回来时她已睡下,因此谢汝在府上?养伤便是?真的养伤,她并没有很多机会见到沈长寄。
平筝说是?因为担心西戎那?边发现端倪,因此首辅大人并不敢整日都留在府上?,生怕自己?一个疏忽便会给她带来祸患。
八月初六,恰逢沈长寄休沐。
谢汝昨夜没能睡好?,早起?了便恹恹的,她打着哈欠,站在榻前,任由平筝摆弄。
平筝看了看她眼底的青色,担忧道:“姑娘,没睡好??”
谢汝哼哼:“嗯。”
“那?待会奴婢给您按一按。”
平筝习武,手?上?有劲,按一些穴位的时候又舒服又管用,谢汝很喜欢。
“好?。”谢汝半睁着眼,看着在眼前忙活的人,“我的衣服挺多了,况且我身量也未曾变过,为何?又要重新量?”
平筝笑道:“姑娘您自个儿没注意?,您的手?臂还有身量都长了些。”
“能涨多少,将就着穿便是?,差不了许多。”谢汝满不在意?道。
她六月来此住了一月,现在是?八月,短短两月,那?衣服又不至于不合适了,她现在只想躺下休息。
平筝眸光闪了闪,淡笑不语。
等终于折腾完,平筝又帮她按了按安神的穴位,没一会儿功夫,谢汝又陷入了沉睡。
平筝轻手?轻脚地房内退出?,男人正站在院中,不知为何?,只静静看着,没有进去。
“大人。”她走上?前,轻声开口,“尺寸都量好?了。”
沈长寄亦压低声音道:“她可怀疑了?”
“不曾,我趁着姑娘困倦的时候做的,她来不及反应。”
平筝在沈长寄面前的时候还是?十分拘谨,双手?抱拳,头垂得?很低,是?以她未曾发觉沈长寄嘴边慢慢浮了笑意?。
倒是?站在一旁的平瑢瞧了个真切,他说:“大人,嫁衣的样式送来了,您可要去挑一挑?”
“嗯。”沈长寄转身往书房走。
平瑢拍了拍妹妹的头,然后跟着离开。
沈长寄打开那?册嫁衣样式,眉眼愈发柔和。
早在上?回他对阿汝说,等她脚伤好?了便去谢家提亲,那?之后他便开始私下准备婚事。后来出?了岔子,西戎的玹先生盯上?了他,他不得?不将此事按下。
这几日他甚忙,分身乏术,却不是?因为公务绊住了脚,而是?在尽心筹备婚事。他看了管家呈上?来的府内库存,这些年他得?了不少赏赐,犹觉得?不够。
当年从沈家搬离,他很穷,从那?开始他也开始存钱。后来在各地结实了不少商人朋友,这些年攒了不少家底,他都想给她。
可她似乎没有什么物欲的要求。
“大人,南楚的魏将军回了信,您请过目。”平瑢打断了男人的沉思?。
沈长寄心不在焉地接过信件,对着信沉思?了许久,才道:“去找她的婢女问一问,她有何?喜欢的东西。”
“……是?。”平瑢说,“大人,您还是?先看一下信吧。”
“……”
沈长寄头一次觉得?平瑢这般烦人,他不情?不愿地开始看信,眸光微沉。
上?月他给守在南楚的魏将军去了信,只说京中未来恐有大乱,未言明是?西戎之事。他叫他尽快安排好?南楚的事,早日回京。没过几日,陛下的圣旨也送了过去,可魏将军迟迟没有回音。
回信上?提到了一件事,南楚近来也有不少西戎人出?入,都是?一些西域商人。南楚地势险峻,商贸难通,南楚王见有西域商人愿意?来往,十分高兴,西戎人在南楚的地位已然高了不少。
“若大轩与西戎宣战,南楚或不会作壁上?观。”
沈长寄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思?忖道:“魏将军是?个聪明人,他猜到了我找回他是?为了西戎。”
他思?来想去,若是?出?兵西戎,唯有早些年与西戎打过交道的魏将军可领兵出?征。
平瑢接过了信,一目十行,看到最后皱起?了眉,“魏将军竟还要拖到下月才能动身。”
下月整月都在秋猎中,他们不在京中,到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谢汝独自留在郦京,怎能叫人放心。
“秋猎要将她带上?。”沈长寄拿过笔与纸,填饱了墨,写了张字条,“拿去交与柳姑娘。”
平瑢抱拳领命,退了下去,他刚走出?府门,就看到柳愫灵和谢思?究对面站着,戳在沈府门口。他走近了,便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你那?伤,还是?先去找人看看吧。”柳愫灵神情?别扭。
谢思?究看了看手?臂上?的一道口子,“没事,小伤,不如你打我的疼。”
柳愫灵怒道:“可我何?时叫你见了血!”
“六岁,你打掉了我一颗牙。十岁,你摔断了我的左手?。十三岁,你被?狗追,把我推了出?去,那?狗咬了我的……”
“停停停!行吧行吧!我对不住你,我离你远点总行了吧!”说着转头就要走。
谢思?究提步追上?去,拦在她面前,无奈道:“刺客在暗中,我们先进府躲躲。”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咳嗽声,二人齐齐望去,才发现平瑢抱着肩膀,站在石阶之上?,不知看了多久。
谢思?究冲来人抱拳,“首辅大人可在府上??”
平瑢颔首,“在,二位随我来。”
二人在他身后争吵,他面不改色地听着,算是?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今日柳愫灵是?特意?来看望谢汝的,她来到府门前,才刚从马车上?下来,不知从哪里冒出?几名蒙面人。
那?几人是?寻常百姓的穿着,在白日里混进人堆中,丝毫不显眼。
她身上?有功夫,可终究不是?常年在战场上?的人,应付一两个毛贼还行,对上?数个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便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