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委说特训就特训,下午第一节老李的物理都被她推了,请假专门训他俩,余成宋逃了三回都被喊回去了,一直训到他倒着都能做一遍动作才被放走。
“我?是不是熟了。”余成宋摸了摸头发,烫手。
“我?也熟了。”殷顾叹了口气。
“嗡——”
“你电话响了。”殷顾提醒。
“我?知道,”余成宋拿出手机,来电显示上的余成第班主任让他微微一愣,“喂?老师?”
“余成第哥哥!你快来市中心医院一趟!你妈妈跑到学校把余成第头砸破了,现在在医院闹呢!”
“市中心医院?”余成宋心脏猛地一跳,握紧手机,边往操场外走边说,“伤严重吗?大夫怎么说?”
“缝针了,但?是你妈妈不交钱,还想打他。”
“那你们报警啊!拦不住一个精神病吗!”余成宋挂掉电话转头看殷顾,刚要说话。
“一起去!”殷顾拽着他跑。
余成宋头皮发麻,居然找到学校去了,这他妈得是犯了多大的疯!
中心医院离学校不远,十?多分钟后余成宋和殷顾出现在医院大厅,边给班主任打电话边往急诊跑。
已经不用打电话了,刚往里走一点就能听见余成第和老妈的声音。
一个哭的嗓子嘶哑,一个尖利地咒骂。
“这边。”殷顾拽了他一下。
余成宋现在脑袋里全是操,跟着他拐进急诊室,映入眼帘的慌乱让他在门口站住。
余成第缩在墙角,脑袋上包了纱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护着他的小护士也一脸惊恐。
老妈被护士和余成第班主任拦在病床旁,一下下往余成第那边闯,手里举着手机声嘶力竭地喊:“你死!你死!你必须死!”
“您冷静一下!您再这样我们报警了!”
“余成第家长!你儿子马上来了!”
余成宋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直冲脑门,天灵盖都顶不住了,径直喷出来砸在天花板上。
他冲过去一把?扯开老妈,抓住她脖子按到墙上:“你他妈疯也给我?回家疯!这是医院!”
老妈愣了一下,然后更愤怒了,扬手抓他脸,尖声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把?元元的照片藏起来了!是不是你!”
“你自己精神不好记不住放哪儿,现在又开始到处找人给你背锅了是吗!”余成宋偏头,脖子被抓了一道血痕,疼痛刺激神经,他一把?把?老妈摔到病床上,咬牙:“你他妈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还是那个随你撒气的小屁孩儿吗!再乱怪这个怪那个我?弄死余成元!”
“那就是他!”老妈头发散开,趴在病床上狼狈地指向余成第,嗓音尖哑:“那就是他!他把?元元的照片偷走了!撕了!小兔崽子!和你哥一样没良心!一样毒!害死我?的儿子不够还想害死我!”
动静太大,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每张脸上都写满了“看好戏”和“快闹大”。
明明是医院这种充满悲欢离合的地方,却没有人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更多的是带着丑恶的心思去窥探别人的不幸,以此慰藉自己黑透了的心。
殷顾皱眉扫了一圈,走到余成宋身边,按了按他肩膀,沉声说:“先?带成第回家。”
余成宋深吸一口气,嗯了声,甚至没敢看周围人的目光。
从小就这样,永远有一群人围着他,眼神厌恶惊恐,记忆里的脸随着时间模糊,只剩下一张张嘴,说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走——”
“走?你要去哪儿!”老妈忽然爬起来抓住他胳膊,用力到枯瘦的手臂血管暴起,眼球凸出,瞪着他,“早晚你也得把?他害死了!你害死元元,你还要害死余成第这个小兔崽子!你就是个魔鬼!谁和你在一起谁倒霉——”
“啪!!!”
“你说够了没有?!”
余成宋收回手,胸口剧烈起伏,掌心的痛微不足道,却让他抖得抬不起来,连声音都低了下去,“说够了滚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老妈被这个巴掌扇蒙了,跌坐在地上,精神崩溃地开始哭,边哭边捂着脸喊:“我?亲儿子……就这么打我?……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儿子啊……他还杀了他弟弟,他杀了他六岁的弟弟啊……可让我?怎么活啊……”
周围的医生患者看不懂这出家庭伦理剧,但?同情弱者是下意识的反应,有些还秉持着原则,默默看着,另一些不明真相的已经开始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指点点。
“不会是儿子给妈打疯了吧……”
“哎哟现在的孩子惯得啊,还不如养条狗呢,白眼狼……”
“弟弟也是他打死的?这孩子怎么教育的。”
“怎么教育也怪不到妈头上,亲妈怎么可能亏了孩子,就是条白眼狼,这样的孩子趁早掐死了算了。”
“当妈的真不容易啊……”
余成宋低着头,拳头攥得指尖泛白,却感觉不到疼,耳边一声声的“白眼狼”、“畜生”、“杀人凶手”一下下砸在身上,头破血流……
他想喊出声,不是,不是,他妈在撒谎,他是无辜的!
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按住,记忆回到黑暗的小时候……
他总是被老妈带出去展览一身的伤,怎么哭喊反驳周围人都冷漠地摇头,同情地看向他妈,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一些刀刀见血的话。
“节哀吧,你也不容易,还得养着他……”
“要不这孩子就别要了吧,看着就不正……”
“你要不要算算,我?看这崽子和你面相不和,克兄弟!”
“都死了能不克吗……他还瞪我,真吓人啊……”
……
没有。
不是我。
我?谁也没杀。
别他妈瞎说!
闭嘴……
闭嘴……
闭嘴!!!
“闭嘴!”
余成宋猛地抬头。
殷顾脸色阴沉地盯着那群人,血腥味凶猛地砸下来,四周顿时只剩下困难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