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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食言(1 / 2)


一大早向青山打来电话,捎来一个对钟隐而言十足的好消息:家里的打扫和重新布置已经差不多完工,他们不用再寄人篱下,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修缮工作向青山和女朋友帮了许多,钟隐很感谢他们,说好了等回去请他们吃大餐。小两口把餐厅的决定权交给钟盐,小孩儿这就已经开心地思考起了要吃什么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在霍西悬这儿就是个坏消息,它意味着他们莫名其妙的短暂“同居”马上就要结束。成年人不会把失望挂在脸上,他照常在傍晚到来,带上钟隐或是盐盐喜欢吃的东西,饭后一起坐在客厅陪孩子看动画,有时候一起喝牛奶,有时候不,没有再去露台谈过心;第二天买好菜等钟隐做早餐,听盐盐讲讲幼儿园的事,吃完再离开。

几乎像个普普通通朝九晚五的一家三口。尽管谁都明白这不过是个畸形的暂时。

不过,除了晚上回到那个房子,本该业务繁忙的霍总这几日并没有去青悦,把事情全权交给蒋政处理,自己找阿K喝酒,去朋友的场子玩过一次赛车飙过一次摩托,或者不喝酒也不飙车,静下来,找个不被打搅的地方聊聊天。

他最近总是想同人“聊聊天”。也许是真的需要开导,也许只是心里闷着的一口气想要纾解出来。

阿K知道他和钟隐又陷入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没多说什么,好像早在预料当中。有些纠葛是刻在骨血里,就算曾经被命运折断,总有一天还会重新长成无法分离的肋骨。

“该来的总会来的。”在一杯酒下肚后他拍拍霍西悬,像是嘲笑,又像是劝慰。

有一天他们一起去了翎山公墓,找到了Adlin的墓碑。

翎山就只是翎山,静静的,没有悲喜,守着千百魂灵在此地长眠,守着被留下的人们的哀伤、祈祷与思恋。

钟隐当年找到Adlin究竟是什么原因,已经不得而知。这位医术精湛、认真负责的医生在决定了断自己的性命之前,除了为唯一的孩子找到归宿以外,也严格保护病人的隐私,转院的移交了档案,已经康复的则进行销毁。

那些受过她呵护的病人不会知道,即便在生命的尽头,她也依旧留有温柔。

阿K就算有通天本领,也复原不了几年前就已经全部处理掉的原件。于是,钟隐的病情成了一个谜——除非有朝一日,他愿意主动向霍西悬吐露。

阿K摸出根烟,想想山上点明火不太好,而且对逝者也不尊敬,只咬在嘴里没点燃:“你那么想知道,问问不就得了。”

“问了。”

“然后?”

“……没然后。”

“唔,也是,以你家那位的性格,就算有苦怎么可能会讲嘛。”

又是“你家那位”。这回,还真住在家里,可惜仍旧是外人。

有苦不说出来,再憋也不会憋成甜。道理都是懂的,钟隐却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

“其实我在想,还是有什么隐瞒的吧。”阿K抬抬下巴,“哎,霍少爷,如果是你,踹了一个已经不爱的人,比如,我想想……比如任绡。你会不会难受?”

霍西悬代入想了想,皱起眉:“会有愧疚吧。”

“对,正常人都会有愧疚,毕竟有构建过关系和责任。那,你会因此心痛不已吗?夜夜难眠、茶饭不思,甚至因此走不出梦魇,直到必须需要寻求外界帮助的地步?”

有过的。

他的辗转反侧,他的夜不成寐,他的痛彻心扉。在和钟隐离婚之后的泥潭里的日子,在四年后还没能释怀的今天。

但那些都因为他深深爱着钟隐,若是换作任绡,哪怕是青春期某个朦胧好感没付诸行动的对象,他都不会有心痛的感觉。

心痛和心动一样,哪里是那样好触发的情绪。

——付出的爱和收获的痛总是对等的。如果钟隐曾因为离婚感到痛苦不堪、超出了仅仅是甩了一个人的愧疚,那么说明做出这个决定,一定不是因为爱已经消磨殆尽。

这是阿K旁敲侧击他的道理,是钟隐那里尚不能触碰的谜底。

*

全能好助理蒋政先生的一天从给上司霍西悬收拾烂摊子开始。

工作上一茬接一茬的消息都不是大事,他在百忙之中还抽空接了个私人电话,一看来电人,颇为惊讶。

“任小姐。”

“叫得那么见外干嘛。”电话那头女孩儿噗嗤一笑,声音清亮,“早上好啊政哥。”

无事不登三宝殿,蒋政自知和任绡的关系远没有近到可以闲聊的地步:“哎,大小姐,说正事儿,我这忙着呢,霍总今天又没来。”

“又?”任绡的声音有点儿奇怪,“那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胳膊肘自然是不能向外拐的:“怎么了?”

任绡知道他忙,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你这儿有西悬几处房子的地址吧,能不能给我一份?”

“这……”不太好吧。

“霍叔叔托我来问问。”她心平气和。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是顶头上司。能搬得动霍世骁名号的人不多,任绡是其中一个,也是不像会私自调用虎符的那一个。蒋政带着怀疑和困惑发送了资料,这小霍总明明很久没买新房产了,以前的地儿霍董不可能不知道,还要来问什么呢?

半晌,那边传来新的疑问:“没有西三环的房子吗?”

“西三环?”蒋政不解,“没听说。离公司、霍董家都那么远,买那里做什么。”

看来蒋政并非知情人之一。女孩沉默片刻,声音重新明亮起来:“没事了。政哥你忙吧,拜拜~”

不是说任绡莫名其妙,而是这件事确实有点莫名其妙。蒋政挂下电话,觉得有必要跟霍西悬说一声。刚准备拨出去,前台推门进来:“蒋助,柯仁的人到了。”

他放下手机,还是先处理手头更要紧的事情吧,霍西悬那边可以等,开完会回来得记着告诉他一声就行。

柯仁集团等不了。那个小甄总,可不好对付。最近步步紧逼不说,现在直接让人上门来了。要是在中世纪,简直是骑士将手套摔在对方门前的决斗邀请。

霍西悬这个不省心的上司,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玩消失?

*

他从翎山公墓下山回到家,发现本应该外出的父子俩都在。今天盐盐幼儿园的课只有下午半天,钟隐本来调休可以在家照顾他,临时接到公司的加班通知,那是他的项目组,今天上头忽然来人调研,他是主讲人也是负责人,缺他不行。向青山又不在酩城,没人去接盐盐放学。

霍西悬到的时候他正在挨个给朋友打电话。

“没事,打扰你了。”

“这样啊……”

“我儿子他们幼儿园今天——”

“没关系,我就是问一下。”

“那个,下午你有没有空?大概三点……”

也许是种偏差效应,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全世界都忙碌了起来。

“我去吧。”霍西悬在他焦头烂额找人托付时颇为不悦地拧起眉头,“你不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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