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得意吗?看来我还是不够淡定。”
“别这么老成,对了,老爷若死,之后当如何?”
“朽木宫是一个空架子,操纵朽木宫的并非老爷,而是鬼尊。对我跟天首来说老爷虽不得不除,但朽木宫是一个烫手山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我准备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慕容胜雪。”
“慕容家的少爷?原来如此,你是考虑到天剑慕容府的势力。”
“是。何况慕容胜雪自己也有野心,让他接任老爷位置才能打动他。他也是个聪明人,很明白与老爷合作不易于与虎谋皮,想要获得最大的利益,必须要老爷死,所以他绝对不会背叛我跟天首。另一方面,作为慕容府这一代的独子,鬼尊也不会真的把他如何。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慕容府那个脾气估计不把鬼市掀翻不会罢休,他是最好的挡箭牌。”
于是,在天首和偃女的谋划之下,一场针对朽木宫老爷燕城钧的狩猎开始了。
如她们计划的一样,老爷设计欲除天首,逼迫她参加天下第一兵的比试。与此同时,映月岛发生动乱,偃女不得不暂时离开鬼市赶往故乡,天首落单,又遇到慕容胜雪背叛,一时间陷入死局!
而在开战之前,老爷收到密信,得知偃师在偃女的牵线搭桥之下已经被天首收买,故没有在围杀天首的时候派遣偃师人马。
可惜的是,他机关算尽却落入陷阱,慕容胜雪反而背叛了他,而本来与他合作猎杀天首的凰后也临阵倒戈。
“这……怎有……可能……”
老爷难以置信,正在思考如何逃跑之时被暗处袭来的丝线一般的断云石穿透四肢躯干,发出凄厉惨叫!
只见长羽薄音从暗处走出,十根苍白手指上都戴着暗红色的扳指,里面飞出的丝线如同割喉利器,叫人见之胆寒。凰后见状低笑一声:“趣味。”
“你……为何会……”老爷喉咙冒出鲜血,两眼死死瞪着凰后;却见她懒懒道:“我只看利益,我能被你收买就能被她们收买,对我来说,你开的筹码还不如她开的吸引人。对吧——独孤氏唯一的遗孤,《凤衔丹诏》的继承人,长羽薄音。”
长羽薄音微微一笑:“凰后之名如雷贯耳,能请动你帮忙,事成之后《凤衔丹诏》当拱手献上。”
“嗯~”凰后撩了撩自己的珠帘,“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是有诚信的商人,凰后不必担心,”说罢,她转向了老爷,收紧手中丝线,满意地看着他发出喊叫,“老爷,你照顾我多年,我一直铭记在心。今日,就让我亲自送你上路。”
老爷浑身是血,却还咧着嘴一笑,就在此时,他突然张口,一道术法起劲朝长羽薄音袭来;她一惊,只见下一秒段雪鸿就砍掉了老爷的头颅,而她也利用丝线将其肉身撕扯得四分五裂!
“薄音!”
可惜为时已晚,长羽薄音被那道术法击中,顿时踉跄几步,捂住胸口浑身轻颤。
段雪鸿把老爷的头颅扔给慕容胜雪,连忙过来抱住她;凰后看了几眼,说道:“嗯,道域的术法,此术法名唤摩罗恶语,虽然不至于让你立刻毙命,但从此以后只要你精神松懈,哪怕只有一刻也必当陷入最凄惨的幻境,直到精神和□□双双崩溃,可谓是恶毒至极。”
“他竟然……有这样的后手……”天首受伤、满脸冷汗,但还是担忧地看向了长羽薄音。
长羽薄音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她勉强靠在段雪鸿怀中,一时间陷入摩罗恶语的幻象之中——
她仿佛回到她十几岁的时候,为了逼迫她的父亲现身,她被西剑流手下的人所抓,那段日子……那段受尽屈辱和折磨的日子……!
她的手劲在那一瞬间收拢,奇大无比,段雪鸿被她抓的生疼却不敢放开,只是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
一炷香过后,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长羽薄音终于剧烈喘/息起来,她摸了摸昏昏沉沉的头,然后从怀中拿出《凤衔丹诏》扔给了凰后。
凰后拿到秘籍看了几眼,满意收下,随即道:“给你个建议,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乃道域术法,你可往道域寻找阴阳学宗,或有办法。”
“多谢提醒。”长羽薄音虽然气息还算稳当,但实际上站都站不稳了,可谓是身心俱疲。段雪鸿见状将她横抱起来,匆匆对天首说了一声:“先行告退。”便离开了。
他带着长羽薄音回到羽心苑,将人放在床上。长羽薄音拉住他的手,低声道:“老爷已死,后面的安排……师叔,听我详说,务必要一一做好……”
段雪鸿心疼不已,颤声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些!”
“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长羽薄音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似在和摩罗恶语的后劲搏斗,“我比谁都明白,欺辱映月岛的不是燕城钧,而是鬼尊。但是现在还不是和鬼尊翻脸的时候……我把映月岛和鬼市的矛盾锁定在燕城钧身上,一直刻意针对他,就是为了让他成为靶子,保留和鬼尊鬼市合作的余地,只要燕城钧死,一切一笔勾销——这个认知,就是为了讨好鬼尊,为映月岛留下继续发展的机会。”
她剧烈咳嗽了几声,长发散乱,狼狈不堪:“再多不过三年,映月岛就有完全和鬼市切割的能力,届时报复鬼尊也不算迟。现在不行,我们要隐忍,要谨慎处理。燕城钧死也是大事,后续没那么简单。这术法对我困扰太大,我必须前往阴阳学宗,这里的事情就要交给你处理……师叔,好好帮我,别让我失望!”
她紧紧咬牙,翻涌的鲜血从唇齿间溢出。段雪鸿浑身发抖,紧紧搂住她:“薄音、薄音,你见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以前那段日子的经历?别去想了!已经过去了,永远过去了——”
“西剑流——”长羽薄音终于崩溃般挣扎哭叫起来,语气之间满是滔天的仇恨和怨愤。她压抑自己的痛苦长达数年,在摩罗恶语的摧残之下终于爆发,“我恨他们!我恨他们!西剑流——他们不得好死,我要他们都死!我要亲手杀光他们所有人!!!”
“薄音……”段雪鸿心如刀绞。
“为什么啊……呜呜……为什么……”长羽薄音泪如雨下,“为什么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人生还能全身而退,俏如来他凭什么,他凭什么代替我去原谅他们,他凭什么啊!”
她终于如同一个少女一般哭叫起来,段雪鸿紧紧抱着她,任凭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别哭,别哭,薄音,你还活着,至少你还活着,对我来说,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你已经比太多人优秀、比太多的人坚强了,就算……就算曾经遭受过侮辱,就算以后不能再有自己的子嗣,你也是最好的你……”
他情不自禁吻了吻长羽薄音的头发,那动作很轻,在崩溃中的长羽薄音根本没有察觉。
当年她从西剑流的牢狱中脱身,失去的不止是双腿和贞洁,还有一部分内脏,因为受伤太过严重,药神直接替她摘掉了那部分内脏才勉强保住了她的性命。
代价就是,她这一生都无法再拥有自己的子嗣了。
……
羽心苑内灯火彻夜通明,次日偃女便被送往道域阴阳学宗。
接到这个情报后的慕容胜雪笑了起来,把烟斗放在桌上磕了磕:“意外之喜啊。这个棘手的女人终于要离开了,正好给我一点时间来好好调查她的老底。”
他在燕城钧死后如愿接手了朽木宫,成为了新任的老爷,废除了以前的一些旧令,包括放弃奴隶买卖。此后他也逐渐明白映月岛现在的厉害之处——唯一一条被海境朝堂承认的通商路就在长羽薄音手中,看来之后他和这位不可小觑的偃女还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当然,他也明白对方不是什么易于之辈,恰好长羽薄音前去道域解除术法,他就能有更多的准备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