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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这个权臣我罩了(1 / 2)


受着伤还到处乱跑的小王爷到了太医院,被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们点着脑袋教训了半个时辰。

伤处抻得比原来更严重,又在外头着了冷风,太医们一边数落一边忙着配药,煎出来的药乌漆墨黑苦涩冲鼻,看着便叫人先自生出三分惧意。

顾蔼被药味冲得险些背过气,却愕然地看着陆澄如风平浪静地端了药碗,一口接一口慢慢喝净了。

老太医熬了这?么多年药,头一次被人肯定了熬出来的滋味,高兴得白胡子都要翘起来。不以为然地瞥了不识好货的当朝首辅一眼,端着碗满怀欣慰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甘草糖,塞在了小王爷的怀里。

这?些老太医都是杏林圣手,请回来在太医院坐镇养老的。顾蔼曾经领教过甘草糖的味道,趁着老太医颤巍巍去收拾东西,眼疾手快将小王爷手里的糖摸了,将袖口落出两颗牛乳糖换在他掌心。

陆灯眨眨眼睛,下意识抬头。

“吃这?个。”

顾蔼握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嘱咐一句,回头瞄着老太医没注意,朝他慎重地摇了摇头:“那甘草糖——切不可吃,最好一口都不要碰……”

也不知那甘草糖是什么味道,竟然能叫向来沉稳端肃的相爷忽然就露出颇有?余悸的神色。

……冷不防一望,倒依稀显出几分从前的熟悉影子。

陆灯怔怔望着他,唇角忍不住轻翘起来,攥了攥掌心圆滚滚的牛乳糖,笑意自眼底轻快绽开。

他时常板着脸,神色也少有?缓和的时候。这?次忽然笑了,倒像是春风拂冰一般,蓦地撞进人眼里,猝不及防地掀起了一池春波。

这?一回轮到顾蔼怔了神。

陆澄如低头乖乖吃糖,安静得近乎温顺。腮帮因?为含着糖块微鼓起来,在顾蔼的注视下轻动着,一缕鬓发在园中时被刮得乱了,顺着耳畔垂下来。

顾蔼忍不住探手,替他轻轻理?在耳后。

小王爷年纪尚轻,耳朵尖上生着细小干净的短短绒毛,被他指尖无意轻碰,就迅速晕染开一片绯红。

顾蔼心里一软,朝他笑了:“王爷——”

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少年皇叔的目光提醒,顾蔼从善如流,及时改口:“澄如。”

陆澄如吃着糖,眉眼满意地重新弯起来。又把另一块糖小心地塞进了荷包里,玉佩也拿包伤剩下的棉布细细裹了,一块儿仔仔细细藏着放好。

顾蔼原本是想问问他的学问,至少先知道他读了哪些书、正学什么,才好应才施教。见他认真得几乎郑重的神色,心里却又蓦地一软,将要说的话咽回去,缓和着力道握住他的手腕。

“不必这?样藏着,喜欢就戴在身上,碰碎了我便再给你一块。”

陆澄如在这种事?上不听他的,含着糖摇了摇头:“碰坏了又要心疼。”

顾蔼哑然,本想再宽慰他几句,想起那些纨绔扔着他的书戏弄他时的样子,却又将话慢慢咽回去,只抬手替他细细理?着衣领。

小王爷的脸上仍是浑不在意般的平静,叫顾蔼几乎想起他方才喝药时的样子。

——大概是苦得习惯了,于是便也不觉得有?多难熬。总归也不剩什么反抗的余地,自己都觉得寻常了,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顾蔼忽然庆幸起自己昨夜心血来潮,叫人去买的那几颗糖。

药都已这?么苦了,怎么能不吃糖呢?

榻上坐着的少年专心致志地含着那块糖,唇角翘着轻而缓的弧度,把荷包又坠在了腰间。

顾蔼在他面前半蹲下去,微抬了头望着他,语气温存:“澄如,想跟着我念书吗?”

陆灯倏地抬头,光芒从眼底安安静静地亮起来。

“你知道我的处境,我未必能教得了你多久。总归有?一日算一日,我所会的,你想学什么都无妨”

顾蔼一笑,继续耐心道:“若是愿意的话,明日起便暂住到相府去,国子监那种地方,便不必去了。”

能住到相府去!

陆灯心跳轻快,唇角忍不住抿了抿,欲言又止地抬头,被时刻关注着他的顾蔼恰好看在眼里:“怎么?可是有什么难处——”

话音还未落,他的手腕已被勒令静养不准乱动的小王爷一把扯住:“今日不行吗?”

顾蔼微愕,随即哑然,失笑点头:“行,那我遣人去王爷府上说……”

逸王府的那些下人才被自己吓破了胆,只怕还不敢不尽心,今日就把人带回去,王府说不定就要以为王爷丢了。

顾蔼盘算着找人过去交代一句,又想着如何才能尽量护住陆澄如,不至于在自己被皇上清算时将他一并牵连进去。正准备再?多嘱咐些,刚才还老老实实坐在榻上的小王爷却已分明坐不住,兴冲冲跑下去找着老太医想要回家了。

乖乖喝药的小王爷收敛了在外头的脾气,几句话就把老太医哄得眉开眼笑,嘱咐了叫他多加小心便欣然放行。

顾蔼尚不及反应,已经被陆澄如兴冲冲拉着出了太医院,熟门熟路地往马车车厢里钻进去。

“小心。”

太医为了护着陆澄如的肩膀,特意给他上了夹板。眼看小王爷钻得晃晃悠悠,顾蔼及时抬手扶持,自己也跟上去,同他一起坐稳,迎着殷殷目光笑道:“不去逸王府了,回相府罢。”

净鞭脆响,马车缓缓起步,惊飞了一树冬雀。

天要落雪了。

*

陆澄如就这样在相府里住了下来。

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王爷,又不是皇上的晚辈,即便与当朝首辅凑在了一块儿,也没没能引起多少人的在意。反倒是顾蔼被不少政敌冷嘲热讽,只说他大概是被世?家弹劾吓破了胆,才会将一个尚未及冠又不懂事?的空头王爷拉来当挡箭牌。

顾蔼原本也只求世?人误解,对各方猜疑从不否认,除了日日依旧上朝下朝忙碌公务,便一心教导陆澄如学问,日子过得比谁都踏实满足。

纷纷扰扰的传言热闹了几日,便也销声匿迹安静下来。

外头天寒地冻,陆灯自榻上醒来时,被窝里兀是温热的。

小王爷是贵客,被安置在相府顶好的上房里。地龙盘得暖烘烘的,顾蔼每日临上朝前还会来看看他,替他掖掖被子,换个热乎的汤婆子悄悄塞进怀里。

相府里的人都知道,小王爷是相爷带回来的学生,养的精心娇惯,衣食用度更是无不亲自过问。以至于属官一度忧心忡忡,整日里怀疑莫不是丞相真有?过少年时不足为外人道的无知风流。

屋子里暖和舒服得叫人惫懒,陆灯在柔软的雪貂皮上躺了一阵,才终于打起精神起身。

相府本就是先皇下了大力气修缮的,打定了注意叫顾蔼香火绵延千年,处处都收拾得华贵尊荣,住起来更是远比闹鬼般的破败王府舒服得多。

陆灯不习惯人伺候,自己收拾妥当换了衣服,用过早饭,披着件兔裘披风来到书房,趴着窗户往外看了看。

年后的雪通常是下不大的,今年却落得格外久。洋洋洒洒三日,宫内宫外都是一片银装素裹,一串马蹄印已被雪覆得很浅。

顾蔼去上朝了,大约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这?几日朝中状况并不好。

皇上越发显出无力掌控朝堂的弱势,叫世家们野心傲气一并甚嚣尘上,盘列罪行当堂争吵不休,一心要将顾蔼从首辅托孤的位置上拖下来。

这?些世?家都霸道了几十近百年,连皇上也不如何放在眼里。个个都认为只要斗倒了顾蔼,便能稳住自家基业不受变法冲击。却不知道皇上原本就只是驱虎吞狼,等到他们将顾蔼斗垮,就也是这些世?家遭殃的时候了。

“王爷,大人去上朝了,嘱咐您自己先读书,大人回来便与您讲解……”

属官站在门口恭敬开口,望着那小王爷被风吹得微微发白的脸色,连忙倒了杯热茶给他送过去:“王爷留神着凉,大人该担心了。”

陆灯回身,朝他道了句谢,捧着茶回到桌前坐下。

找到了OOC评测条的漏洞,日子就比之?前过得好的多。

虽说众人对陆澄如的印象依然都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王爷,可他如今已成了顾蔼的徒弟,按照逻辑自然就是要被教得守礼懂事?的,不然反而会影响顾蔼的人设。

小王爷都已懂事?,相府的人也没那么多的成见——尤其陆澄如被带回来时,肩上带着夹板,脸色苍白得几乎不显血色,不问不说话,出门都要顾蔼亲手牵着,实在很难不叫人心软。

相府下人们伺候了几日,对这位有?名无实的王爷了解的多了,知道他之?前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心里也都多多少少生出些不忍,对他的态度自然便好了不少。

陆澄如在见不到顾蔼话会尤其少,有?时还会独自怔怔出神。属官犹豫片刻,还是凑上去和声同他说话。

“王爷莫要介怀——大人是记得今日是上元佳节的,还特意提了今晚陪王爷绕绕京城。只是朝会不可不去,又有?事?耽搁……等大人下朝回来,就能见王爷了。”

他说得周全,原本也听不出什么问题。陆灯却本能觉出不对,微微蹙眉,将手中茶杯放下:“先生出了什么事??”

属官不料他敏锐到这个地步,心下一惊错愕抬头,又生硬撇开:“王爷不必担心,只是朝中出了点事情,大人只怕要多耽搁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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