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闻曜之忽而道:“不过,我听娘娘说,她的生辰似乎快到了。这么多年了……我亏欠了她许多……不知殿下可否将这个带给她?”
宋承垂下双眸,看着映入眼帘中的一双粗糙的手。这双手上托着一只鱼形木塑,制作精良,栩栩如生。
他只看了眼,便笃定道:“她不会喜欢这个的。”
闻曜之听得这话,倏忽间收回了手,有些失落地笑了:“是我疏忽大意了。以前她生母特别喜欢这些东西,我就以为她也会喜欢……那殿下,您能告诉我,她喜欢什么吗?”
宋承微掀眼帘,看着闻曜之真诚而又认真的目光:“……”
这么些天的接触,他觉得她什么都不会喜欢。
“殿下也不知道吗?”
宋承:“……”
怎么听着闻曜之这话,倒像是他必须要知道?
半晌之后,他微叹了口气:“前辈,罢了。你将那木塑交予孤,孤将它带给六妹妹就是。你大抵是知道的,六妹妹她性子偏冷,鲜少对事情会有兴趣。那不论送什么,在她眼中皆是一样的。不如就送那个木塑,也算是全了你对她和沈婕妤的思念,如何?”
闻曜之原本就对此事毫无头绪,又听得宋承提及沈初婕,心中难免不好受,稍稍平复心情之后,觉得也可行,忙不迭颔首:“若是她瞧见这个不喜欢,便别送给她了,寻个地方扔了便是。毕竟也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
宋承嗯了声,继续问:“那你没想过和六妹妹见面吗?前些时候,六妹妹还特地同孤提起了你。想必她还是牵挂你的。”
“……她提起我?”闻曜之有些诧异,忽而忆起之前宋清和临走时的眼神,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无奈地扯了下唇角,“许是她一直想知道她生母之事,然而到现在都没得到我的回话,所以才如此吧?”
宋承不可置否:“这便是你的事情了。不过孤想提醒你的是,孤的父皇或许已经发现你了。所以啊,凡事你都得想仔细。不然,休怪孤不念旧情。”
……
闻曜之离开后没多久,天色便黯淡了下来,空中悬着一星半点的星星,月影婆娑,映照在宫墙上呈现出一片褐色来。
也正是在这时候,东宫中忽而来了人。
还是一个女人。
女人步伐轻盈地跟在铁霄的身后,身上穿着一件鲜艳夺目的烈火色衣裙,在昏暗的殿宇中宛如鬼魅,却又极其撩人。只不过她的眉眼却似小家碧玉该有的模样,若不是她的身材足够配得上这件衣裙,只怕是会让人觉得分外滑稽。
“林女郎。殿下就在殿中。”铁霄将话撂了下来,随后便笔直地走到殿前一侧,神色冷淡地抱剑站着。
女人忍不住笑了声,又似要逗铁霄玩,甚至还上前凑近了些,调笑着道:“铁霄哥哥,你怎么还是这副老样子?都不带一点变化的?太无趣啦!”
四周幽暗,唯有几盏灯火为即将落下黑幕的天映上点点明亮。
透过那浅黄色的光亮,女人还是瞧见了铁霄渐渐泛红的耳根,笑容倏忽便有些凝住了,转瞬之后才又恢复成常态,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铁霄哥哥,原来你这么禁不住别人说话啊!”
“林欢!”铁霄压着声音,企图发出狠厉的声音。
林欢歪了歪头,就像是没听到一般,拍拍铁霄的肩膀,对着他摆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头也不回地准备直接进入殿中。
而宋承此时已将外袍褪下,穿上了素白常服,正坐在长案前。昏黄的烛光下,他眉眼低垂,周身皆被染上了一层奇异的暖光,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
林欢隔着一段距离便瞧见了这样的场景,不禁捏了捏手指,随后鼓起勇气进入了殿中,走到宋承的身边,恭敬地轻声唤道:“殿下。”
话刚唤完,她稍稍抬起眼帘,便瞧见了宋承手中正执着一把光亮的短刃,刀锋尖利,刀柄上还刻着一个鹰爪的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