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诸葛玄为何要与孙家结亲呢?姑且先不论孙坚的妾室是如何取得诸葛玄信任的,就是诸葛玄想要与孙家结亲,也不该是因为要结个强援啊!因为孙家本身并无实力啊?!那么,是看中了孙家背后的袁术?也是,在旁人看来,孙策是袁术的爱将,面前的红人呢。可是如果结亲,为何不让自己的子女与之结亲,还是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让什么嫂子的娘家外甥娶孙淑?
“新郎倌来啦!”
不知是谁的呼喊,把苏青带回了现实。
太守的亲戚,排场却不是很大,看来诸葛玄也不是个高调的人,起码在这件事上,他不愿意太过张扬。
几个伴当上到二楼,敲门唤新娘子出来。苏青明显感到尚香的小手紧了一紧——看来她也对这个姐姐很紧张呢!
但是屋里并未有什么动静,好像门外的这一切与里面的人无关似的。
吵吵闹闹的情况持续了有一盏茶时分,原本一直脸带微笑地站在在堂里的新郎倌,终于也不耐烦起来,开始让门外吹喇叭的鼓乐手们换一个急促的曲子,催新娘出来。
没过多久,听到房里依稀传出哭声——这是习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苏青已经无暇再多想。因为那个新郎倌好像已经忍无可忍,要叫人硬闯了。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短髯的年青人走到了新郎倌的身后——显然他们两个是熟识的。这个短髯的年青人附耳对那新郎说了几句,那新郎紧皱的双眉放松了下来。然后招手叫过一个小厮,让他搬了张琴来,又赶走了几个客人,空出一张桌来,把琴放在桌上弹了起来。
是凤求凰。
——为什么是凤求凰呢?
——单单是倾诉相思之情,在这种情况下好像有点可笑了。那么,是否还有更深的含意?
——假如说新娘的身份不假,那么,刚才的不出现,是不是隐含了对诸葛玄的不满,以至于抗婚?当然,抗婚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只是,那在表现内心的愤怒?还是说,那是表现内心的不安?
——也许是吧!孙家的人,好像都是心比天高的。就像孙坚,就像孙策,还是孙权。即便是那孙翊,也许内心深处也潜藏着不安分的种子,更毋庸说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了。那么,,这个所谓孙氏的庶出长女,是因为对新郎的不满意?恐怕是的,看这新郎的样子,也不像是个能有大作为的人。弹这一曲凤求凰,本意是借司马相如之事来表明心迹,喻以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名动四方,但是这一曲凤求凰只弹了短短一小段,却已经有不下四处弹错了的地方。
苏青看着那新郎,心下不由也起了几分轻视之意,但是,谁让现在人处矮檐下呢?事已至此,便是孙策亲至,恐怕也无力回天了。如果只有孙大小姐一人,自己倒可抢了便走,可据说还有庶母大人和一个幼弟,那也只可眼睁睁地瞧着,没有办法了。
这时苏青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那个用丝巾掩着口鼻的青年,立在众人的最前端,眼看着二楼新娘所在的房间,似乎在若有所思地在出着神。但是每当新郎弹错一个地方的时候,哪怕只是极细微的指法错误,他也会迅速地转头向新郎看一眼。
苏青自问在宫中待过不少时日,也接触过不少乐手和乐谱,等闲乐章自是熟烂于心。但这曲最普通的凤求凰,自己能听出有谬误之处,也不及那蒙面男子多呢。
那新郎也注意到了这蒙面男子,本来就不纯熟的技法,在他的颇颇回顾下,更显散乱。那短髯青年摇头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一个瘦削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三四岁,一脸的清雅,小小年纪,竟然有高士之风。
少年人得到了暗示,当即走上前去,对新郎倌附耳说了几句,便让新郎倌站起,自己接替了他未完成的事,坐下弹了起来。
接下来的这半阙凤求凰,真可说得上是音动九天,如泣如诉。听者无不铭感五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少年,连门外的吹鼓手都停止了吹打。
苏青搂着尚香,听着这凤求凰,似乎觉得自己和尚香也在演绎着一个如泣如诉的缠绵故事。再看看尚香,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少年看,似乎也被那少年的琴艺与风采所迷。
没来由地,苏青忽地感到心中有隐隐作痛的感觉,似乎生怕尚香被这淡雅的少年所吸引,更怕尚香被他抢走。
心里觉得有些虚,放眼望去,似乎所有人都被这少年所吸引——但是,除了一个人。
就是那个掩着口鼻的蒙面人,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二楼,似乎这里的一切并不能打动他。
——难道,只有弹错了的,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么?
苏青有点坏心地想着,一时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怪,怎么会有人不被好琴艺所吸引,反而注意低级的技法呢?
这时琴音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失误——那本是一个转折,以这少年的技艺,应该是很轻易地就能做到流转自如的圆满才是,不想却在这流转间出现了细微的暇疵。如果不是自己当年弹这曲子时也出现过这种失误,自己恐怕都不会发现在这里会有这样的错误技法。
——毕竟是少年人啊!
苏青心里喟叹着转过头去,却看到那少年嘴角微微扬起地看着那蒙面青年。再看那蒙面青年,正巧看到他把头回过去看向二楼的动作。
——原来,他果然是只有听到错误时才会回头看一眼呢!
苏青无奈地笑笑——世上的人真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而这弹琴的少年,也真是不得了,居然故意弹错,来试探这个蒙面的青年。
——这两个人都不简单呢!
下巴枕在尚香温润软香的肩头,苏青对这两个人开始感到好奇,既而有了兴趣。而正在这时,二楼的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嫁衣顶着盖头的年轻女子,旁边扶着她的,是一个中年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