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山闭着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很沉很沉。
睡觉快的人,要么是因为太累,要么是因为心事少,木青山显然是属于后一种。
尚云泽笑了笑,先是觉得喜欢,后来却又有些沮丧——若他能知道自己的心意,哪怕只是隐隐约约一丝一毫,只怕也不会这么快就睡着吧?
木青山睫毛微微颤抖,觉得唇上有些滚烫。
第二天一大早,温柳年便伸着懒腰从房内出来,走路还是稍微有些不便,不过已经好了许多——花棠向来医术高超,这点小伤显然不在话下。
赵越也恰好进了小院。
温柳年挥挥手:“大当家,早。”
“……早。”赵越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晚一些再回来。
温柳年邀请:“可要一起吃早饭?”
赵越道:“不必,多谢。”
温柳年又道:“大当家今天打算做什么?”
赵越道:“什么也不打算干。”
温柳年道:“本官打算去城中探望百岁老人。”
赵越道:“好。”
院内再度陷入沉默,温柳年与他道别,溜达去厨房找糖包吃早饭。
陆追在屋顶晃晃酒壶:“可否问个问题?”
赵越硬邦邦道:“不可。”
陆追跳到院中:“按理来说,大当家也不是不善言辞之人,为何每次见到温大人之时,气氛都如此诡异尴尬?”
赵越道:“我刚才回你‘不可’。”
陆追道:“但我已经问了。”
赵越往屋内走:“我也可以不答。”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陆追跟在他身后,“我们还要与官府合作,若大当家与知府大人一直这般冷场下去,应当不会有什么好处。”
赵越头疼:“难道我还要先热情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温大人也没什么错。”陆追道。
赵越又想起了那三大箱话本与画像。
陆追道:“当时我们是匪他是官,莫说只是画几幅像出几册书,就算是满城贴通缉榜文,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赵越道:“我倒是宁可被他贴榜通缉。”
陆追笑:“在得知大当家绝非大奸大恶之徒,朝暮崖也从未参与过烧杀抢掠后,温大人便什么都没有做过。”
赵越道:“但是他一直以此为要挟。”不答应合作就要印书,简直是这世上最蛮不讲理的书呆子。
陆追道:“大当家也一直威胁要揍他。”
赵越被噎了回去。
“既是要合作,大当家和温大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和缓一些为好。”陆追诚心建议,“不说笑脸相迎,起码也不要如此僵硬生冷。”
赵越道:“我尽量。”
陆追欣慰点头:“如此甚好。”
于是原本打算中午就回朝暮崖的两人,又多留了一顿午饭的时间。
“师爷与尚堡主呢?”落座之后,温柳年四处找。
暗卫立刻兴高采烈道:“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出去吃饭,让大家不必等他们。”还有一句话没说,而且是共骑一匹马出去的,完全没有辜负昨晚那张塌掉的床。
“原来如此。”温柳年听到之后,心情也颇好。
赵越低头自顾自吃面。
陆追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赵越:“……”
“大当家吃这个。”温柳年帮他盛了一碗猪肉羹,“加了川香麻辣底料,很是开胃。”
陆追意味深长盯着赵越——看到没有,像温大人这般才是寒暄之道。
赵越表情僵硬接过来。
陆追继续踢他。
赵越深吸一口气,随便夹了一筷子青菜给温柳年,以做回礼。
陆追颇为欣慰,温柳年却显然被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多谢。”
赵越换了个位置——再被踢下去,他觉得自己应该会骨折。
陆追:“……”
温柳年纳闷:“大当家为何要坐到风口?”
赵越道:“凉快。”
温柳年称赞:“果然是习武之人。”
赵越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吃过最漫长的一顿饭。
午饭之后,温柳年歇息了一阵,便换上官府去城内善堂,探望那里的百岁老人,顺便送些年货,而赵越与陆追也暂时回了朝暮崖,开始绘制山中地图。
已经是大年初四,大街上的小摊点比前几天多了不少,再加上还有从大地方请来的戏班子,所以有不少百姓都是一早就出门占位置,整座苍茫城都充满浓浓年味。
温柳年带着随从在街上走,觉得心情甚好。
然后就见前头有人急匆匆跑了过来:“大人,善堂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