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嬷嬷得了?信第一时间来?到正?房,不需人指示,各自按照职位站成整整齐齐的三排,在虞妙琪看过来?的时候主动报上姓名和所司范围,态度十分恭敬。
虞妙琪本以为这些人会联起?手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然?后自己便能顺势拎几个刺头出来?料理,旋即迅速在侯府站稳脚跟。却没料到她?们如此训练有素,循规蹈矩。难道虞襄就没暗中?授意她?们给自己下绊子?
之前想得多?好,顾虑的多?周全,等见了?这帮纪律严明,毕恭毕敬的管事,心里就有多?憋屈。就好像重重挥出一拳却打在了?空气上,有种想要扑地的感觉。虞妙琪借喝茶的空挡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恢复平常心。
林氏却没想那?么多?,只略说了?几句日后我来?管家各位配合之类的话,然?后转脸看向女儿,让她?把?拟好的章程拿出来?。
虞妙琪这回?并不急着改变虞襄立下的规矩,只说了?两点:一,日后不必每月都抽查家规背记情况,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二,连扫地、砍柴、打水都要选出一个组长,府内管理人员未免太过冗余。从今往后便取消小组制,所有事还由相?应的管事嬷嬷负责。末了?询问大家可有意见。
虞妙琪作这两点改动也有自己的顾虑,一是让大家松快松快以显示新主子慈和;二是笼络人心,特别是职权忽然?变大的各位管事;三是节省下发给各个组长的津贴,以开源节流。
她?并不敢一来?就做大动作,免得人心涣散,而是暗地里制定了?小步骤,争取在三至五个月内逐一实现。
不用背记家规自然?千好万好,无人反对。小组长虽说每月都有津贴可拿,但也要对组员犯下的错误负责,平日里压力甚大,又加之他们没到管事级别,见不着主子,人微言轻的就是有意见也没法提。
见众人静默,虞妙琪便当大家同意了?,言道有事的说事无事的退下。大家自然?无事,行礼过后陆续离开。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算是不声不响的烧了?起?来?。
林氏对女儿的聪明能干大为赞叹,直言把?这个家交给女儿必定出不了?乱子,如此她?就能放心了?,话落走进内堂,继续对着牌位追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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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小院,立即有人将虞妙琪的举动告知柳绿,又由柳绿禀给虞襄。
“出不了?乱子?也只是暂时罢了?。”虞襄一边打络子一边轻蔑的笑道,“我把?府里管治的像铁桶一般,她?无处插手自然?会打破我立下的规矩,然?后慢慢扶持自己亲信。我管家时只要将差事办好,同级别的下仆待遇都一样?,能力优异的还有机会晋升,并不看重什么背景人脉。她?却不能像我这样?公允。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她?把?自己亲信喂饱了?,自然?会饿着别人。别人饿了?就会眼红,眼红了?就会生妒,生妒就会闹事。多?早晚咱们府上就要乱起?来?。这就好比蒙了?眼睛的毛驴,你?只需抽鞭子它就一门心思拉磨,哪天把?眼罩脱掉,叫它见识了?这花花世界,它还能理你??早溜号去了?,拉都拉不回?来?。”
桃红听得直咋舌,问道,“小姐您也不管管?好歹给她?提个醒啊!府里乱起?来?谁也讨不了?好。”
柳绿鄙夷的瞪她?一眼,用口型无声道了?句‘傻丫头’。
虞襄用针尖挠挠头皮,轻嗤道,“傻丫头,我能看明白的,老祖宗焉能看不明白。虞妙琪犯错也等于林氏犯错,老祖宗就等着抓林氏的把?柄呢。你?想想七出之条她?犯了?几条?不顺父母、不事姑舅、不教儿女、妒忌、多?言,放在别家早被休弃了?,也是老祖宗心软,这些年?又腾不出手来?,这才放任她?。你?且等着看,她?们这回?若是捅了?篓子,老祖宗必定不会轻饶。一个休离;一个要么关上几年?,要么远远发嫁出去。”
桃红听得直咋舌,再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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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老太太也得了?信,知道虞妙琪并没大动,只废了?两条不轻不重的规矩,于是对马嬷嬷喟叹,“我还当她?多?有心计,却也是个短视的。这两条废除的规矩的确无关痛痒,然?而她?却不深想一步:那?些下人常年?有人管束,这个干什么那?个干什么都有明确分工。她?一下子把?管束之力拿掉,分工也就模糊了?,这件事谁负责那?件事谁负责都没了?定论,可不叫下人惶惑么。你?推我我推你?,差事都没人干了?,府里早晚要闹出乱子。就比如一匹夹紧腹部疾驰的骏马,你?忽然?松开挟持它的力量,它瞬间松懈下来?难免撩蹄子摔倒。管理中?馈也是一门学问,其中?的道道跟治国有异曲同工之妙,治国严谨则世道清明,治国偏颇则乱象丛生。虞妙琪到底比不得襄儿啊!”
马嬷嬷附和道,“那?是自然?,襄儿小姐毕竟是您跟侯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寻常人比不得。”
老太太心情稍缓,低声沉吟,“沈家到底是商家,见识浅薄,教出的孩子实在拿不出手。”
马嬷嬷点头称是。
两人却有所不知,并非沈家不会管教,而是不敢管教,单看沈元奇,放在万千人中?也是极为出色的。说到底,虞妙琪被沈家捧得太高,不小心给捧杀了?,这才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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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虞妙琪手段温和循序渐进,又暗中?寻找能扶持的亲信,接下来?的半个月侯府并没闹出任何乱子,她?也就渐渐放松了?心弦。
这日,躲在屋里足不出户的虞思雨忽然?登门,还带了?许多?礼物。虞妙琪笑着把?她?让进屋,行止间丝毫不见芥蒂。
虞思雨略寒暄几句,期期艾艾开口,“妹妹,不是姐姐贪图母亲嫁妆,实在是长者赐不敢辞。那?等境况下我若是坚持推拒,老祖宗还不更加生气?我也是没有办法,母亲没怪我吧?”
林氏怎会不怪?事后了?解到几间铺子和田庄价值的虞妙琪也都心头淌血,恨不得把?虞思雨生吃了?。
虞妙琪垂眸喝茶,再开口时语气说不出的亲切爽朗,“母亲怎会怪姐姐。这些年?母亲对姐姐多?有疏忽,这回?给姐姐添妆也算尽了?一份心。我届时也要准备一份厚礼送与姐姐,以全我们姐妹之情。”
虞思雨大为感动,握住她?的手赞叹,“还是妹妹贴心,不似虞襄,就是个冷心冷肺的。”
虞妙琪掩唇轻笑。
两人继续闲扯,临到走时虞思雨才道,“听说妹妹现如今掌家了?,若是忙不过来?我还能帮把?手。妹妹也知道,我再过一年?半载就要出阁,正?该学习如何管理中?馈。”
“姐姐以前都没学过吗?寻常人家的女儿七八岁就开始学了?呢。”虞妙琪故作惊讶。
虞思雨眼中?沁出泪水,指了?指西厢,又指了?指正?院,低声埋怨,“这一个霸道猖狂,一个自私偏心,我在夹缝中?求存,如何学得到真本事,不过白白捱日子罢了?。”
“好姐姐,那?妹妹日后便要多?多?仰仗你?了?。”虞妙琪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送走虞思雨后立即沉下脸,将几个小丫头打发走,唤了?金嬷嬷过来?。
“你?派去扬州的人传回?消息没有?什么时候能把?虞思雨弄走。我看她?着实碍眼。”自正?院那?出闹剧之后,虞妙琪也懒得再装贤淑温婉,把?在沈家养成的刁钻秉性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