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很苦闷,到底不是少年时候的心情,想哭,也是哭不出来了,再一想也没什么好哭的。
摸摸眼睛,这眼眶子里养的,竟然还是江月白的眼珠子。
他能把自己的眼睛换给她,可当初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信她,白白害她被秦琬灼瞎。
那段时间她还是很伤情的。
前些日子,他却口口声声的说爱她,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爱什么呢?她觉得累的慌。
还有萧道隅,也说喜欢她,要迎娶她做天岁的帝后,让她做最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却掳走萌橦,有意无意告诉她都是江月白做的,指引她去刺杀江月白。
都是利用,小人做派。
他们是真的觉得她傻,她浑浑噩噩问张幼陵,“师父,我是不是真的傻?”
张幼陵放下弦,蹙眉看她,“阿楚,我说过你不要纠结这些,感情这种东西,向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就因为大都不能长久,所以长久的感情才会?弥足珍贵,普通人太多,没有几个伉俪情深,执着感情不是傻,是天真,可执着总是要有个度,你醉了,该回房歇着了。”
她嗯声,像只黏腻的小猫往前拱拱,“师父你抱我回去,我不想走。”
张幼陵无奈,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徒弟,能怎么办?
起身来把他打?横抱起,送回客房塞进被子里。
借着酒劲,她就觉得自己可气可悲,心里还堵憋的难受,拉着张幼陵的手,满是孩子气?,“师父,你给我讲故事?,讲大灰狼的故事?。”
恍惚回到了她六七岁的时候,张幼陵有些晃神,说好,“我给你讲大灰狼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沧澜山深处住着一只大灰狼……”
江月白一早就从昙中往胡襄城赶,心情迫切,路上想的不是何时发兵天岁城,满心里都期盼着回宫后就能看见阿楚。
他已经有一百四十二天零四个时辰没有见过阿楚的脸了。
天公不作美,回宫这日下了雨,瓢泼似的。
他想着临江把人找回来了,片刻也不想耽误,连内宦撑的油纸伞也来不及打?,冒着大雨急急跑到楚云宫来。
楚云宫里没人,空荡荡的。
他驻足在月洞门处,浑身湿透,内侍跟着往这跑,气?喘吁吁的把油纸伞撑到他头顶,怯怯回:“主子,临大人还没回呢,倒是有传信儿回来,说是一路追到边境上,也没找到君后的人影子,临大人说,已经在您面前把话说死了,是以去了燕宫请人,好几天了,还没再有话传回来。”
他杵在那里,扶着冰凉的石墙,心里空落落的。
内侍小心翼翼的宽慰他,“主子,你别想那么多,临大人办事?儿最是牢靠,指定能办成的。再说,您遇刺的时候,君后不是替您挡过箭么?可见,君后心里头还是有您的。”
他失落道:“是么?临江查到是谁带走她了么?”
内侍揖首,“查着了,那个南陵神君果然是张幼陵,只是觉得这事?儿古怪。”
他问,“如何古怪?”
内侍看看下的一阵比一阵大的雨,这会?儿倾泻如柱,为难,“主子,您回安庆殿罢,虽说天儿是热了,可这样大的雨,回头再得了风寒,不值当的。”
他摇头,“我喜欢在楚云宫,这里有她的味道和她的影子,叫我心里很安静。”说罢,提步进了楚云宫的门,在殿门口长廊处她常常坐的藤椅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雨水汇聚在一起,像蜿蜒的小溪流,往低洼处归聚。
雨水里是她的影子,廊子里是她的影子,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或站或坐或舞剑的样子。
即便是三个月的黑暗中,也不曾这样撕心裂肺的思念过。
他想,他是生病了,患上了很严重的病,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他听说,以前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们,因?为太过于思念君主,就会出现这样的幻觉,最后整个人都疯癫起来。
他问内侍,“这是什么病?”
内侍一脸茫然,不知道主子突然说的什么,吃吃哎哎啊?一声。
恍惚听见她的声音,在喊他小白。
他猛地站起来,四下张望,却发现廊子里仍旧空荡荡的,没有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