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纸杯,背过身取下口罩,轻抿了一口。
唔——
她身体打了下颤,连忙把杯子放在桌上,连口罩都来不及戴上,一张脸都皱起,双手无措地揪着衣摆。
忍了两秒,闭了闭眼,她终于把水吞了下去。
只是没忍住张开嘴,用手做扇,扇了两下。
怎么会这么烫,她就抿了一小口都被烫得受不了。
路茫问:“你怎么了?”
迎芝抬头看他,手捂住嘴巴,声音有些含糊:“水好烫。”
路茫脸上露出了罕见不自在的神色,他想起了,他刚才接的是开水。
“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附近好像有个医院。”
“我打个电话,让我家的医生来看看。”
迎芝连忙说:“不用不用。”
她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湿冷,缓解了被烫的疼痛,她说话也更清楚了:“我没事。”
路茫不太信:“真的?让我看看。”
迎芝怎么可能会让他看,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杏仁眼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惊恐。
路茫拿住她的手,非要掰开。
迎芝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就是不松手。
“你们那在干什们?这是公共场所!”一声令喝。
迎芝使劲一推,把路茫给推坐在了沙发上。
她手捂住自己的脸,连眼睛都闭得紧紧的,真没脸见人了,怎么每次和路茫在一起就会碰到这种事。
路茫被推倒在沙发上,也后知后觉的体验到了尴尬。这是很难得的体验,因为他脸皮厚,经常是让人尴尬的,他奉行的是,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
他轻咳了一声,端起纸杯想喝一口,等到了嘴边才意识到这是迎芝刚才喝过的,他顿了下,又把纸杯放下,看了看迎芝,她整个人都缩在沙发里,脖子都微红着。
路茫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然后低头看她:“那个,我不是那意思。”
迎芝没说话,保持着那个动作。
路茫又说:“要不你喝点水冷静一下?”
迎芝手一僵,想起了那烫得可怕的开水,身体都跟着一颤。
路茫才发觉他似乎也提起了不太好的事,这哪是他平时的作风。
真他妈邪门。
他站起身:“我给你接点冷水。”
“不用了——”
路茫已经走了。
没有了另一个人,迎芝这才慢慢睁开眼,把手拿下,然后飞快戴上口罩,这像是她的面具,戴上之后就多了一层保护罩,就会大胆一些。
她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悄悄地瞟了几眼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看她,反而目光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迎芝也顺着瞧去——
角落里,一对情侣面红耳赤地坐在一起。
迎芝明白了什么,刚才管理员说的人应该不是她和路茫。
迎芝松了一口气,而路茫的水也接了回来。
他把纸杯放在她面前:“喝水。”
杯里的水轻轻一漾。
迎芝手捧着杯子,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气,她小声说:“刚才管理员说的不是我们。”
她是好心,她以为路茫也会很尴尬,这样一说至少他不会那么尴尬了。
但她不知道,路茫就算尴尬,那情绪也持续不到两秒,此时的路茫又是那个啥话都能说得出口的了。
路茫轻瞥了她一眼,语气甚为平静地说:“怎么,你还挺遗憾?”
迎芝一怔,原本刚降下温的脸蛋又热了:“我没有。”
这样子,好像又跟原来没两样。
路茫背靠着沙发,眼中含着笑似的:“你要觉得遗憾我们也可以试试。”
迎芝默默别开脸。
路茫若有似无的视线一直往她身上瞟,她有点坐不住,站起身说:“我去看看书。”
“别走远了。”
“知道了。”
迎芝就在二楼挑了些书看,她看书很容易入迷,等发觉腿有点酸时,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一惊,记起了今天来图书馆的目的,赶忙把书放回原位,走向一楼。
她刚才只是想躲一躲,现在情绪也回归到了原点,外面的雨像瓢泼一样,淋在窗户上,成了一块透明幕布。
迎芝走到一楼,往刚才他们坐过的地方望去。
那里现在空无一人,迎芝微怔,座位上什么东西都没留,一次性纸杯也不见了,就像没人坐过一样。
她以为路茫换位置了,朝四周看了一眼,没有找到他。
难道路茫回去了吗?
他其实是来通知她今天的排练取消的,结果没练习过几次,她就跑到二楼去看书,把他留在了这里,如果路茫不高兴了,也是应该的。
迎芝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雨,等雨停了她也回去吧。
“你怎么坐我的位置?”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迎芝抬起头,看见路茫手提着一包东西,站在她面前。
他应该刚从外面回来,塑料袋上还有几颗雨珠,而他就穿着短袖,好像一点不觉得冷。
迎芝下意识要站起:“你坐。”
路茫按住她肩膀,把她压了下去,他坐在了她对面。
迎芝有点坐立不安:“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路茫眉梢微扬:“你怎么这么麻烦,有什么好换的?”
她说:“是我坐错了位置。”
路茫没忍住笑了一声:“你上辈子是车轮吗?这么轴?还是你原来那位置坐起来更舒服?”
“没有。”迎芝默默地闭嘴了,明明是路茫先说的。但她知道自己是说不过路茫的,他说话百无禁忌的,只管自己舒服。
路茫把塑料袋放在桌上,然后拿了一包还没拆封的浴巾出来。
他扔给她:“自己裹着。”
“你怎么会有浴巾?”
“刚让跑腿买的。”说完,路茫又拿出一个保温杯,放在她面前,“自己喝。”
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拿过保温杯,把盖子拧开,眼中带笑的,看了她一眼。
迎芝自然也想起了上次他帮她拧瓶盖,她想说保温杯她拧得开,是上次那瓶盖太紧了,她没这么柔弱。
保温杯里装的是冲好的感冒冲剂,还冒着热气。
迎芝在要与不要之间犹豫了一秒,然后默默裹紧了浴巾,她怕冷,并且着凉就容易感冒,一旦感冒很不容易好,通常要两周的时间,这期间通常是每天晚上吃很苦的药,还要每天被魏清柔提醒,吃了药上课不要睡着了,要好好学习。
浴巾的包装袋里还有一块小毛巾,应该是赠送的,她看了一眼路茫。
他穿着一件短袖,手臂上还沾着几滴水,但他表情适然,看上去一点不怕冷。迎芝把毛巾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你擦一下身上的水吧。”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白露节气勿露身。”
路茫抬起眼看她,笑着问:“什么意思啊小学霸,你说得文邹邹的,我听不懂。”
迎芝说:“白露一个节气,在每年的九月初,这时候早晚温差大,要穿长衣长裤,注意保暖,避免着凉。”
“这样啊。”路茫接过她手中的毛巾,随便擦了两下,然后就扔在一旁,毛巾都还裹成一团,“那我今天没穿长衣怎么办?”
“要不你把衣服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