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暖心思一动,定定观察贤妃的神情。
承恩侯夫人被传进来之前,太监来报:“太后娘娘,陛下就到了。”
贤妃的神情明显松动一些。舒暖微怔,那么害怕皇帝的一个人,听见皇帝到了,神情居然会更加轻松。
难不成,这承恩侯夫人,会比皇帝还可怕?
舒暖觉得不大可能,据这些时日到打探,她觉得世上就没有皇帝这种人,简直算得上是脑子有病,承恩侯夫人怎么会有毛病呢?太后自己的儿子有毛病,却理所当然不会允准自己的兄长娶一个疯子。
她身为妃嫔,这么想着,都已经算是腹诽君王了。
可舒暖忍不住,身边的宫嫔们,大约也没几个认为他好的。
她们听见皇帝过来的消息,只是小小骚动了一下,脸上却没显出很渴望的神色来。舒暖觉得,她们应该是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一个不睡妃子的皇帝,在后妃们眼中,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自己养的小狗。
她心里想着,把那人贬的一文不值,还是不太有胆子抬头直视君王的容颜。
在无数人簇拥下,一身玄色衣袍的君王从外面走进来,他极会享受,身旁的太监们捧着冰盆,随地给他造出一片阴凉,可比太后的日子还舒服几分。
他从眼前掠过,玄色的衣角扫过脚面,舒暖盯着上头精巧的龙纹,心跳砰砰砰的。
如傀儡般随着众人拜下去,舒暖脑子里一片白光,心中格外的冷静清晰,只想做一件事,只想勾引他。
满脑子不健康的事情,就这样被叫起后,舒暖听见皇帝咳嗽两声,沙哑着嗓子道:“给母后请安。”
太后假作关切,“皇帝这是又病了?”
话语里漫不经心的虚情假意,几乎不需要分辨,她敷衍着皇帝,就好像应付一个仇人。
“太后娘娘,陛下昨夜着凉,这才生病了。”
皇帝身边的太监替他说话,对着太后也不甚恭敬,这对母子之间剑拔弩张,没有避着任何人。
舒暖却没空关心他们之间的炮火,她的心脏跳的极快,想直接摔进皇帝怀里。那个人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她大胆走过去,就肯定能被注意。
是非成败,皆在今日。
脚步微挪,舒暖攥着拳头,想上前一步。
耳边却又有一声通报:“太后,陛下,承恩侯夫人和几位小姐到了。”
舒暖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退回自己的位置站着,心跳如雷。
在承恩侯夫人跟前定然是不成的,那是皇帝的舅母,他想必不会当着外戚的面被人勾搭。
这种感觉当然不好,就好像吃个东西,被堵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恨不得自己伸手捣下去。舒暖也恨不得把承恩侯夫人赶出去,但她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得等着承恩侯夫人走了。
睫羽微扇,舒暖假作波澜不惊,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想做。
耳边却听见皇帝质问:“母后传承恩侯夫人觐见?”
语气分外不悦。
“承恩侯是哀家兄长。”太后回他,亦不给他面子,“皇帝不乐意见舅母和表妹,只管离开。”
皇帝不语,却直接在上首坐在,贤妃战战兢兢开口:“陛下,太后,臣妾可否去给伯母准备茶水?”
皇帝冷笑,边笑边咳嗽:“正一品贤妃,不是丫鬟!”
舒暖心中发愁,这咳的要死要活的,皇帝该不会是得了痨病,活不长了吧?所以才变得脑子有病?
刚当上皇帝,就得了这种病,一般人可能真的受不住。
可是如果皇帝死了,她该怎么办?
太后跟皇帝是真的关系不好,一方面是为了跟皇帝杠,另一方面似乎也是真的不耐烦和她们在一处待着,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走走吧。”
舒暖不语,也不敢动,看着前面人的动作。
皇帝不许走,太后让走,她们是真的可怜。
贤妃跟李昭容这两个可怜的女人,若日日都生活在这样的境况里,难怪会活的如果惊弓之鸟。
皇帝又咳嗽几声,故意想找事:“那个穿绿衣裳的,叫什么名字?”
他好像都没看清人,就是随口拦住,要跟太后作对。
舒暖垂着头,皇帝问话,自然是不能不答,她迈着小碎步走到正中央,盈盈下拜,身姿如柳,“妾身,安乐宫宝林白氏。”
上首的两个人都默然片刻,太后恍然道:“你就是那个白舒暖?”
“妾身正是。”
舒暖心里很无奈,也很惆怅。难怪今日太后没有找她麻烦,原来是人家根本就记不住她,那天的事情,在她心里很大,结果在太后心中竟然是无足轻重的。
被人诅咒,太后自己不当回事,那皇帝眼里,怕是更没有她这个人。
她可能还真不如身上这套绿衣裳招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