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听言同桌的位置空着,她索性就在孙斯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身边多出来一个人,陶听言抬起眼皮,蔫蔫儿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我们一会儿就上课了。”
何缈把保温杯放到她桌上,给她拧开盖子:“喝点儿吧,能舒服些。”
盖子一?掀,香味扑鼻。陶听言抽了抽鼻子:“这你都能算出来?”
“你例假一?直都挺准的不是么,每个月都这个时候,还用得着算?”
陶听言握住保温杯的杯身,杯身暖乎乎的,很快就将她冰凉的掌心捂热,她低头,就着杯沿抿了一?口红糖水,嘀咕:“好呗,台阶又被你抢先搭上了。”
何缈压低声:“卫生巾换了没?我带了一?片过来。”
陶听言咕哝:“换了。”
何缈扫了眼她一?身肥大的校服:“身上的衣服是干的,男生的?于畅?”
“老孙的。他昨天打球,把校服落体育馆了,刚去拿过来的。”
“现在他人呢?”
陶听言摇头:“不知道。”
“孙斯尧还挺好的。”
“老孙人确实?不错。”
过了一?会儿,何缈站起来:“要上课了,那我撤了。”
陶听言仰着头:“缈缈。”
“嗯?”
“那天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生你气。”何缈低声说,“是我不对。”
陶听言只是语气脱了缰,而她话里带着刀。
哪怕初衷是为了朋友好,她的方式总归是伤人的。
“你没错。我不该计较这些的,我们现在就很好啊。就是……”陶听言顿了顿说,“我和于畅的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你想好了就成,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何缈也不想再重?蹈她生日那天的覆辙,想到什么,她有意地补了句,“不过,有时候可以多看看身边人。”
陶听言:“真的?”
得,直接忽略后半句。
白瞎了孙斯尧那张脸,长得不比那个于畅差,偏偏各花入各眼。
都是造化?。
她朝陶听言轻点了下头:“嗯。”
这天的雨下到半夜才停,不过第二天却是个好天气,运动会得以正常进行。
广播站男男女女的成?员们占据了主席台的一?角,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腔播放着各班学子的来稿。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在这个美好而特别的日子里,我们终于迎来了淮西一?中第38届秋季运动会。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时光定不会辜负你的努力。运动场上的健儿们,冲吧,笑吧,向上吧,胜利就在前方……”
主席台前就是高一?男子110米跨栏的赛道。
此刻赛道两侧聚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女生的叫喊声一个赛一?个高,还又尖又细,落到耳朵里,直叫人头皮发麻。
何缈就夹在这群人中间。
她本不喜欢这种喧嚣的场合,一?开始,是被周君羡拉来的。
周君羡跟她叭叭,只参赛说明她集体荣誉感不强,为同学加油才更能体现班级的团结友爱和互助。
在看台上给加油不是一样?
虽然她觉得周君羡逻辑牵强,站不住脚,但当她站在人群里,看着赛道起点处一?脸认真地准备着起跑姿势的陈斜时,忽然觉得,置身其中的感觉确实还挺不赖的。
“各就位——”裁判员吹了声口哨。
倏然间,陈斜抬起头,笔直地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目光撞上。
何缈愣住。
她的头顶是接了根天线还是怎么,显眼到他能如此精准狙击?
由于眼神过于直勾勾,何缈决定顺天应人,于是用口型跟他说了个“加油”。
“预备——”裁判老师又开口了。
结果,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骚了一?把。
他眨了下眼睛,对着何缈的方向。
站在何缈同侧的人群瞬间炸了锅。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裁判老师发出最后一个音节——“跑”!
作?天作地作空气,说的就是陈斜这种人。
这一?作?,起跑的优势没占着,成?了同组最后一个冲出起跑线的。
何缈忍住自己抬手遮眼的冲动。
然而很快又为他紧张起来。
奔跑的少年如风一般,在赤红色的赛道上驰骋着。
何缈看着他矫健地跨过一?栏、二栏、三栏……追上一?个、两个、三个,最后成功逆袭到第一?。
好在他没骚第二遭,笔直又飞速地冲过终点线。
那一刹那,何缈看见裁判老师摁下秒表。
有惊无险的第一。
人群欢呼起来。
何缈从赛道一?侧退了出来,走在了身后的草坪上,前?方志愿者们正在清场,为下一?组参赛队员做准备。
她只能绕着弯地往终点的方向走。
想也不用想,某臭屁此刻肯定被人群簇拥着,好吃好喝供着,水估计也喝了个饱。
又想到他刚才那骚得没边儿的wink,何缈心头滋味难以言喻。
她一边走,一?边把自己买的水拧开,瓶口刚靠近嘴边,一?道充斥着热气的人影靠近,那人好不要脸地说:“谁允许你喝我的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