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慌乱不堪,道路难行,万难安睡。
工部先行官员与她们同往,一路虽说不上风餐露宿,但也绝非舒适。谢寒蝉虽然是坐着马车,但不过隔风不隔寒,红缃每天给她烧好了怀炉放在身前,这才能让谢寒蝉伸出手来绘图册。
谢寒蝉此时十分感谢裴韵推荐来的两名金刀卫,虽然年纪都已四十上下,却比红缃等年轻人更有耐力,连日奔马也未见疲乏。
“辛苦两位刀卫。”
两人连称不敢。
她们本来是到了年纪,打算入族学做个教习,但因谢寒蝉此行,重新披挂上阵充当保镖,行程虽然有些紧,却不许拼杀,并未太过劳累。
只是,她们毕竟是行伍出身,如谢寒蝉这般大家出身的女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旅途上竟如此坚韧,却让人意外。
工部先行官员每到一处便沿河堤锥探取土,谢寒蝉持永茂帝特赐的行人司令牌节制州县主管及各级河工,每天立在岸边的草棚里和几位官员分析土质,并以陶罐存储。
“河工虽贵,但为生民计,从不敢废。”前朝大能说的话,被高悬在工部河防科。谢寒蝉观察着堤土沉积情况,往纸上做着记录,与先前工部验算之账目一一比对。
各朝各代虽都对清河河堤有修缮,但因所辖疆域、工艺、办法不同,堤坝也有极大不同。如孟河堤坝,浮沙多而石料疏,未建双堤,而清河下游,由于前朝大能主治,花费数十年连接各段堤防,加之多年来用束水攻沙、集清冲洗之策,清河河道已趋于稳定。
谢老大人曾说,清河之苦,非太平盛世不可解。
“即便有大能,若无国力相助,何能解此祸患。”
谢寒蝉深以为然。便是前朝的大能,生平也只能主治清河中下游,对中上游的泥沙不断沉积之况并不能解决。
“人定胜天”,可不是一个人能做的。
行到陇西郡礼县,人困马乏,领头的工部官员决定在礼县稍作休整,并将一路查验所得集结成册。
红缃大大松了口气,她虽然也是正经在白蛮练过的,但是接连这么多日子奔波,也快撑不住了。
“小姐今日睡个好觉,我去给您做点好吃的。”
这几日谢寒蝉都是啃着胡饼过来的,难为她还能点评说“今日的胡饼有些硬”。
“那感情好,温素月给的册子里说,这里产的面食不错,有种猫耳朵汤,你且问问看驿站的厨房,可有这样吃食。”
红缃笑着应了,帮谢寒蝉收拾起笔墨摊子,转身关门出去,正要往厨房去,不防迎面来了几人,俱是甲胄在身。两位金刀卫本能地站起来,手按在刀柄上。
这些不是普通的侍卫,是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悍将。
“谢寒蝉何在?”
为首一人,有一双狭长的眼睛,面如冠玉,一点不把金刀卫的阻止放在眼里。他甚至在心中想,到底是个大小姐,出门还要带着婢女护卫,可惜了这些女将竟要充作看家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