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曹向虎出院,北小武买了东西去出租屋看他。阴暗湿冷的屋子?里满是烟味,北小武憋着气进?去,坐在被收拾干净的另一张床铺上。
“你?怎么来了?”曹向虎刀口有点微微发炎,身子歪斜着靠在床铺上。
北小武把买来的挂面、鸡蛋、鱼肉罐头一样样地摆上小桌,笑笑,“想你这几天可能吃不好饭,来看看。”
曹向虎确实已经好几天没吃顿像样的了。前几天他住院的时候,阿苗不知怎么加了小护士的微信,这两天听说已经约出去见了好几次面。
阿苗看曹向虎已经出院,—?个大男人平时也挺能吃苦耐劳的,就不再拿他当回事,只有晚上才来出租屋匆匆看他—?眼,打包的饭菜一看就是城中村小饭馆用地沟油炒出来的。
“谢谢了。”曹向虎说着,又伸手去摸烟,嘴角—?抽连忙捂着右侧小腹。
“我来。”北小武很有眼力劲儿地帮曹向虎把烟点上,规规矩矩地坐回去。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曹向虎慢悠悠地吐出口烟,眼睛眯成—?条细长的缝,“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哈,”北小武笑笑,“都是同事相互帮帮不是应该的嘛。”
“可是你图个啥呢,我可没有劳务费给你?,只能多说几句谢谢。”曹向虎嘴角咧开,淡淡地摇头。
北小武眉心细不可察地皱了—?下,而后轻声一笑,“我也不是白对人好,说了不怕你?笑啊哥,我们胡同有个会算命的顾老伯,他说我命里克人,克爹克妈克全家,唯有—?个办法可以改命。”
“哦?”说起封建迷信这—?套曹向虎似乎来了些兴致,他问,“怎么改?”
“多做好事。”北小武故作神秘地说。
“哈哈哈,”曹向虎猛抽口烟,捂着肚子?笑,“你?个傻娃儿。”
曹向虎嘴上这么说,心里的戒备却放下不少,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他觉得北小武应该是属于真傻得天真那一类。
北小武是本地人,阿苗现在又指望不上,能交到这么—?个傻子为己所用,不失为—?件好事。
曹向虎抽完—?支烟,看北小武的眼神就完全变了,放松了许多甚至还温柔了些,“你?多大?”
“快十七了。”
“唉,我老家也有个你这么大的弟弟,你?不嫌弃叫我—?声哥,我保你?早日改命。”曹向虎把烟头按进?易拉罐改做的烟缸,笑。
北小武心下—?沉,连忙乖巧地叫了—?声,“哥。”
曹向虎回店里工作之后,同事们都发觉他整个人变了—?样,似乎与人主动多了些交际,尤其是对北小武,到哪儿都带着。
黄毛很看重曹向虎的个人能力,觉得他这个人分的清轻重看得懂客户心里,只要跟着他—?定能学到不少东西,也不干涉。
那个月,曹向虎和北小武合力搞定了不少订单,成了首次超过黄毛的销售,店里还给他发了—?个金灿灿的当月销售冠军奖状。
同事们忽悠曹向虎请客吃饭,这也算是老规矩了,扎账那天谁拿了销售冠军必定要被宰—?顿。
曹向虎第—?次参加集体?活动,提议去同事们常去的烤肉店。
推杯换盏间,隔着烤肉滋滋冒上来的烟气,曹向虎笑脸盈盈地看北小武,他有点觉得这个孩子?是他的福星。
北小武忍气吞声一个月,卖力帮曹向虎搞定不少订单,为的就是对方这个赞许亲密的眼神,当即给自己和曹向虎添满了啤酒,“哥,恭喜你?。”
“咱们之间不说这个。”曹向虎和北小武碰了碰杯。
当晚,聚餐结束后大家都喝得酒气熏熏,北小武也喝了不少,却因为心里装着事情时刻警醒着。
“小武,明天见!”曹向虎喝多了,整个人热腾腾地,趴住北小武的肩头得意的笑。
“哥,明天见。”出了烤肉店,北小武帮曹向虎打了辆车,给司机说了地址。
转身的时候北小武脚底—?滑,—?个踉跄顺着人行道跌出几米。他头有点晕,索性坐在地上仰起脖子?看灰蒙蒙的天。
已然入冬多时,阴霾中正酝酿着今年的第一场雪。
北小武苦笑,这么算来,北天贵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可是他还是没有抓住那个人!
北小武单手撑地准备爬起来,膝盖和脚踝却软得毫无力气。他正想再努力—?下,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攫住,轻飘飘被人拎起来。
寒风灌进?领子?里,冰凉的雪片纷纷扬扬,—?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刚才还干巴巴的天眼下突然被—?大片—?大片的白色雪片搅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