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滟从县衙出来,有些心神不宁的,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那个面摊,老板娘一见她来,连生意都不想做了,“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去奴婢家中坐坐,奴婢不太识字,孩子他爹写信也前言不搭后语的,还是请姑娘去看看,那信可有不妥之处。”
荀滟见老板娘一脸真切,不好推辞,便随着她去了家中。
老板娘在荀家应该是比较有头脸的奴婢,家里不算富裕,却也收拾的体体面面,两个孩子穿戴的干干净净。
老板娘的男人姓胡,见了荀滟也甚是激动,“大姑娘真的都不记得了,您从前玩的小弓、小木剑一直是奴才做的。不过您十岁以后大部分时间都跟着老将军在镇北营中,难得回家几次。”
老板娘道:“可不是,太太那时候就成日念叨姑娘,怕姑娘受伤,但姑娘在家呆不住。”
“也是那两年不太平,北边总打仗。”胡木匠叹息道;“听说匈奴又来了。”
“是啊,若往东边打,白石村也要受影响。姑娘还是尽快进京的好。”老板娘把信拿出来给荀滟,“姑娘看看,可有错漏。”
胡木匠字写得不怎么样,难得一片真心,把荀滟这三年的经历写的格外悲惨。
荀滟;“其实,我过的挺好的。”
老板娘心疼道:“那是姑娘能吃苦,哎,姑娘从小便是如此,”
荀滟;“……”
行吧。
胡木匠当天就把书信送了出去,不巧的是,没过两日北僵便起了战事,北方一片兵荒马乱,等荀家收到书信时,已是烟柳满皇都的四月天。
“母亲,白石村路途遥远,北边现在又不太平,让莺儿一家陪同滟滟上京我不放心,还是多派些人去。”惊喜过后,荀家人开始商议如何接荀滟回京,荀贺没有让西平郡主参与此事,而是独自一人到了母亲房中。
“也好,这回路上可不能再出事了。可怜我的滟滟,在外面不知受了多少苦。”荀老太太说着,又不禁落起泪来。
荀贺也面露心疼之色,他生得丝毫不似将门之后,身形瘦削,两颊凹陷,一双眼中也没什么神采,若是脱了一身锦袍,扔在人堆里就像个生活潦倒的穷秀才。
待荀老太太情绪平复一些了,荀贺方继续道:“只是有一事,儿子有些担心,想与母亲商议。”
“何事?”荀老太太坐正了身子,问道。
“如今北方战事刚起,大家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若滟滟这时候回来,恐怕有人会心生怀疑。”荀贺微微压低了声音,“毕竟当年镇北营上下都知道滟滟是被匈奴人俘虏了去。”
荀老太太面色不由一变,荀滟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找回来了,就算荀家相信她绝无二心,外面人也不一定信,尤其陛下,这些年越发多疑,若有人拿这些事做文章对付荀家,那他们这些年的小心翼翼就白费了。
“且不说荀家会因此受牵连,恐怕滟滟还未到京城,就有可能……”荀贺担忧道。
“既如此,便让滟滟暂避风头,等战事结束了再回京?”荀老太太道。
荀贺摇头,“可儿子实在想念滟滟,一刻也不想耽搁。”
荀老太太皱眉,“那你说,该怎么办?”
荀贺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自然是要回来的,但不可以荀滟的身份回来,母亲可还记得,季家舅老爷有个女儿,身体不好,从小养在庙里的,后来舅老爷和舅太太先后去世,那姑娘一直在玉佛寺中住着,托咱们照应着。”
季家便是荀滟生母的娘家,太,祖亲封的安国公,地位本在镇国公之上,但因季家人丁稀少,三代单传,到了季氏这一辈直接断了香火,安国公夫妇去世后,国公的爵位被收回,大家也只叹一句可惜,少有人知道,辽东府玉佛寺中,还住着一个国公府的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