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夭这样的企盼其实落在她们的心上,叫她们欣慰,她们日思夜想都希望自己可以离开这样的地方,只要能够离开,她们什么都能做。
“郎君心善,奴也愿郎君一生顺遂。”唐夭待她们心怀尊重,并非所有的伎人都是不懂人情的人,人与她们为善,她们也会回以几分善意。
唐夭道:“告辞了。”
从头到尾,唐夭都没有碰过她们一下,更没有为难她们,像她们这些人,碰上真正的君子是她们的幸事。可是进到教坊里的人,多不拿她们当人看,一份尊重,于她们更多是奢求,但今日她们感受到一份敬意,因此恭送唐夭一行离开。
出了教坊的大门,唐夭好奇地问道:“若是想让她们离开教坊,那得要怎么样?”
“蒙遇大赦,或有人愿意为她们担风险,改了伎籍。”比起奴籍来,伎藉几乎难改,这一点荀彧清楚。
唐夭道:“所以一族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避不开,逃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族人与族人之间才会相互支持依附,只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失败的那一个,连妻儿都护不住,让她们流落到这样的地方。”
荀彧听着唐夭的感慨只是道:“享受荣华,那么当大灾降临,自然也要一道承受。如夭夭若是真的遇到这样的一天,会后悔嫁给我吗?”
唐夭道:“怎么会悔,出生不是我能选择的,郎君却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郎君的。”
是啊,纵然唐夭心中有诸多的感慨,但她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适才与女郎们在一起,夭夭甚喜?”荀彧一直没有机会问起这话,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唐夭乍然听见微微一顿,“都是女郎,为何不喜?”
“与各家妇人在一起时,夭夭从未这般欢喜。”荀彧只是就事论事,唐夭的高兴与否他从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更别说唐夭从来没想过瞒谁。
“各家妇人都有算计,都是想从我的嘴里问郎君的点滴,没准还会想从我这里得到郎君不好的事,好给她们自家的郎君机会害郎君。她们可不一样,只有我算计她们,她们算计我的,不过都是一些银钱罢了,身外之物,无足轻重。”
唐夭分得清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人和人之间就算都是算计,并不代表这种算计没有底线,无关痛痒的算计谁都不想多管,反过来,若是这些算计关乎性命,还是一家上下的性命,怎么可能还会不在意。
荀彧倒是认同,与性命无关的事都是小事,但是关乎性命的便是大事。
“可惜以后不能常来,和她们在一起说话多好,不会担心透露不该透露的话,真问到不想说的话,还能直接不说。”唐夭说到这里颇是惋惜,希望能得到荀彧一句松口,让她再来教坊。
可惜荀彧不为所动,唐夭一看他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懂的,某人只当作没听见。
荀彧虽然没有说出唐夭想听的话,总还会说出一些令唐夭高兴的事。
“与曹家的婚事我和司空已经商量,改日让母亲同你往司空府去一趟,我还会让明心作陪。”荀彧提起这样一件关系儿子的终身大事,本来是让唐夭去亲眼看过后才定下的,荀彧在司空府是没有多问多管诸事,却有着一个虽然年少却喜欢帮他多操心的徒弟。
唐夭不在意自己都没见过所谓的儿媳,长子的亲事由荀彧定下,想到自己不用一个人去面对卞氏,到时候按礼数走下来,只要将来进门的女郎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唐夭自问可以成为像荀夫人那样的婆婆,各蔼可亲!
“明心啊,闻名已久,只偷偷看过几眼,都没有机会当面见过,你让她去,她会听吗?”想到曹盼古灵精怪的样子,唐夭比较为荀彧担心,这么使唤人,荀彧确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无事。”荀彧很肯定地告诉唐夭,没事的,使唤曹盼这点小事,曹盼会很乐意的。
“司空府那位新夫人也会愿意?”唐夭还得再问问,那一位早年被丁夫人压得连话都不能多说几句,怀着身孕都因为丁夫人不愿意看到她而叫曹操打发回老家卞夫人,曹盼可是丁夫人的女儿。
“一个聪明人不会犯司空的忌讳。”荀彧指出最重要的人是曹操,不在丁夫人。
曹操待曹盼有多看重,只怕是作为儿子的哪一个都比不上她,这个时候卞夫人只要不犯蠢,就不会做出让曹操不喜的事来。
“也是,大公子不在,她所出的几个公子都将是长子,不争不抢,做好份内的事,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无论明心是不是嫡出,司空如何看重,都不过一个女郎罢了,还能和她的儿子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