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这是、真?的吗?”阿烈古琪的声音显出难得的迟疑。
“我不?知道……”佳期神色茫然地摇了摇头,父皇身体欠佳的事她是早就知道的,可是这个消息还是来得太快,快得她几乎无法接受。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以这样就——”阿烈古琪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十六年了,从朔望出世到现在,他们整整十六年没有见面,阿烈古琪没有到渝京看过天枢和朔望,天枢也从来没有踏足江南的土地,但是透过佳期和月华不时的书信往来,他们对彼此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尽管若离当年舍命救了天枢,但由于中毒过深兼之生产时受创过重,天枢的身体在生下朔望后就变得很不?好,尤其是最近两年,几乎可以说是缠绵病榻,朝中的大小事务也大都是朗儿在负责。
可即便是这样,阿烈古琪也不?会?想到,他的离开会?是如此突然。
“你是在后悔吗?”佳期红着眼眶,直直凝视着?阿烈古琪,一字一句缓缓地道:“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明明没有人可以阻拦你们,你们偏偏还要?自己别扭,父皇不?来找你,你就不能去找他么?父皇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你就不能让他一回——”
“我要?去京城,借你的马用一用。”佳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烈古琪急急打断,而他后面那句话则是对天璇说的。
“我说不借你听吗?”见阿烈古琪的身影一晃而过,天璇摇头轻叹,满心苦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阿爹,你等我,我也要?回去。”佳期说完跟着?阿烈古琪飞奔而去,留给闻讯而来的楚阳和无瑕一个匆忙的背影。
“我要?不?要?也回去?”楚阳有些不?放心,可无瑕让他一时无法脱身。
“你回去能做什么?”天璇神色淡然地反问道:“不?如留在这里好好照顾无瑕,再等着?佳期回来。”不?同于阿烈古琪和佳期的惊慌失措,他的表情,平静地近乎诡异。
楚阳想了想,默默地抱着女儿回屋了。天璇仍然坐在原地,端着茶盏一动不动,他不?相信那个什么都会和他抢的哥哥会如此轻易地离开?。
阿烈古琪和佳期匆匆赶往京城时,朔望却是焦躁不?安地坐在紫心殿,在他面前的桌案上?,堆放着一摞前些日子堆积下来的奏折。
朔望没心情看那些,而是不停玩转着?手里的御笔,良久方道:“晔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陛下何错之有?”正在奋笔疾书的晔儿闻言停笔,侧目看着?朔望,温言道:“如果陛下不?这么做,也许父皇这辈子就真的等不?到……”很显然,阿烈古琪和佳期来京的消息他们是很早就知道的。
“但是——”朔望欲言又止,晔儿说得没错,他是撒了谎,而且是个弥天大谎,可是他这么做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想知道,那个人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他是不是还会?无动于衷。
况且父皇的病情那时真的是很糟糕,他甚至连遗旨都当着?他和晔儿的面交给了天权,尽管后来经过万俟千袭等人的努力,天枢的病情暂时有所?缓解,但是再想劳心劳力那是不可能了。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朔望瞒着?全天下公布了那个消息,他想赌一把,赌阿烈古琪会不?会?后悔。
“陛下,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晔儿说完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那堆奏章上?,朔望不?理,他要?再不?管,朝廷上下非得乱成一锅粥不可。
“晔儿,你不?要?这么客气嘛?”朔望无奈地叹气,在他们大婚以后,他就再也没从晔儿口中听到过自己的名字。
“陛下,礼不可废。”这回,晔儿连头也没有抬,和那个不?负责任的皇帝比起来,他这个皇后算是勤政得多了。
这时,万俟千袭前来禀报,说是天枢已经醒了,朔望大喜,扔下手中的御笔就拉着?晔儿开跑。
行至天枢寝宫的门口,朔望放开晔儿的手推门进去,晔儿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弯下腰,伏在廊边干呕起来。
因为天枢还在世的消息是个绝对的秘密,所?以寝宫外除了隐藏着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影卫,并无其他侍从,也没有人发现晔儿的异状。
“父皇,你会?不?会?生我的气?”朔望历来是个任性的孩子,做事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从来不计后果,就是宣布天枢“驾崩”的消息也是如此,尽管他事后也有些后怕,可做的时候绝对是没有半点犹豫的。
“傻孩子……”天枢无力?地笑笑,伸手握住朔望的手,笑道:“朔儿,你是不是很想见到你爹?”不?然他也不?会?使出如此激烈的法子吧。
“谁会?想见他啊?”朔望坚决否认。从内心讲,他并不介意在未来的某一天见到阿烈古琪憾痛难当的表情。但是,父皇多年来郁郁寡欢的孤寂生活让他十分心疼,如果这次的机会能够把握得好,他们的未来也许还会?有转机吧,尽管那未来,也许不会?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