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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天生恶人(1 / 2)


答应了?梁玉之后,袁樵命人去备车。梁玉道:“骑马吧,还?快些。”

袁樵道:“那你换身衣裳。”

梁玉看了?看身上,挺正常的一身本地特色的衣服。识时务者为俊杰,梁玉道:“那你等我一下。”

袁樵拉住她的手:“等等,你有男装吗?”

“有。换那个?为什么?”京里女子有时也会穿个男装出门,梁玉更有抢了梁八郎衣服的前?科,能做主的时候就给自己做了?几?身,也都带了?来。

“换了就知道了?,等会儿你跟着我,带上两个使女都换男装。路上什么话都不要讲,什么声音都别发出来。”

梁玉眼珠子转了两转,带着点狡黠:“哦,好。”

飞快地去换了衣裳,又飞快地回来。袁樵只见一团青色的身影轻灵地飞了?过来,右手成拳抿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咳咳,挺好看的,”旋即掩饰性地补充,“苏征并无过人之处。”

梁玉“噗哧”一笑:“知道,京城能人多?,你见过的能人更多。可谁说不是绝色美人就没资格给人当老婆了?呢?能走了?吧?”顶尖的人精就那么多?,萧司空也只有一个,做事的还?不?是袁樵、何刺史这些人吗?

“走吧。”

吕娘子不?大放心地道:“我也跟着吧。”

袁樵道:“求之不?得。”

三人一同?出门,袁樵又带了?两名仆人,一行却直往张轨的地方去。梁玉之前?一直以为苏征是关在州府里的,现在看来那是一个假消息。刚才让她换男装的时候梁玉就猜出点什么,现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梁玉小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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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沉默地到了张轨的营外,袁樵向辕门的卫士亮明了身份,片刻之后便得到了张轨请他们进去的答复。

梁玉头回进兵营,对一切都很好奇,仍然尽力克制住自己。脚步轻轻地跟着袁樵进了?张轨的大堂。

张轨已经知道袁樵要带谁来,特意清了?场,先与袁樵见礼,又很慎重地对梁玉点点头,说明:“苏征不?肯开口,小娘子要见他恐怕……”

梁玉客客气气地道:“看一看而已,杨荣尚未归案,大家都很心急。”

张轨饱经风霜,并不很赞同?一个姑娘家去见反贼,即使姑娘的未婚夫答应了?。张轨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袁樵,小姑娘争强好胜不?懂事,你也不?懂吗?袁樵轻咳一声,低声道:“就看一眼。”

张轨考虑到了梁玉的风评,勉强道:“我须与你同?去。”他一点也不?想卖太子三姨这个面子,答应得很不?情愿。

一行人脚步匆匆到了关押的地方,这地方颇有一种“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远远扫一眼,那是打扫过的干净地方,近前?了?就让人有种狼籍感。吕娘子抿了抿唇,紧紧跟着梁玉,心道:【不?如崔颖的牢房干净。】

进了?里面,却不像普通的牢房那样,犯人们隔着栅栏就能互相看到,这里一间一间的房子隔得严严实实,互相并不?能通消息。牢头也是个穿着士兵服色的人,小跑着给张轨行礼的时候腰间的钥匙叮噹作响。张轨道:“去苏征那里。”

牢头答一声:“是。”便转身引路。

梁玉与袁樵跟在张轨的后面,见一扇扇的厚门都用拳头大的铁锁锁上,牢头走到一间囚室前,透过门上的小窗确认了?是苏征的牢房,哗啦哗啦地将门打开了?:“苏征!”

里面没有回应。

牢头骂了?一句:“这活该砍头的反贼!”怏怏地退到门边让出路来,“将军,请。”

张轨先进门确认了安全,才让梁玉进来,袁樵一直紧紧地挨着梁玉,将吕娘子挤到了后面。囚室只在门上有一个半尺见方的小窗,墙上不?开窗,靠一盏钉在壁上的油灯照明,地上铺着稻草,斗室之中弥漫着一股与灵堂相似的味道。

苏征就坐在屋子的正中央,事实上他想坐在角落里也不?可能——一条不长的铁链将他固定在了那里。一面大枷将他的头与手固定,杜绝了?一切自杀的可能。他闭着眼睛,呼吸轻而悠长。牢头喊他,他也不?应,骂他,他也不?睁眼。

他的发髻散了,脸上也弄得很脏,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脸上的淤青,看来是受过刑的。

张轨道:“这个反贼就是不肯招。”

苏征轻轻喷了一声鼻息,惹得牢头大怒:“砍头的贼!竟敢装起人样来了!”抬起拳头便要打。张轨抬抬手:“你退后。”

苏征依旧没有睁眼,他很累,十八斤的枷他扛了?十几?天,脖子上磨出了血痂。随便什么人来吧,总不过一个死,说什么呢?不?过是成王败寇,造化弄人。

梁玉将他细细看了?一回,张轨迫不?及待地说:“看也看过了?,好了吧?可以走了吧?”不?赞同?的态度溢于言表。

梁玉摇摇头:“从一开始就审错啦,你们里有个人肯与他好好谈谈,兴许就不是这样了。唉,崔中丞就会打人。”

想也知道崔颖的风格了,审人犯从不?啰嗦,反贼是没有不?受刑的保护条例的,顶多不?给打死。软骨头打打就服,苏征是心里有气的人,只能引起他的反弹。崔颖手上人犯众多?,不?在乎他一个,又赶时间,打完一顿就找方便开口的审去了?,把他留到了现在。崔颖没问出口供的人,张轨也没办法?,苏征俨然一个刺儿头。

苏征终于睁开了?眼睛,张轨一阵紧张——老子一世英名,可不要闹出什么丑闻来!

苏征还?记得梁玉,他见过不?少美人,没有一个有梁玉这样好看到令人难忘的。【呵,骗子来了。】苏征目光平静,不?愁不?恨,一脸的心如死灰。

梁玉四下看看,这见了?鬼的牢房连条板凳都没有,干脆就蹲在地上,跟苏征隔着三尺远对峙。张轨喷了出来:“你起来!这像什么样?”这个动作如果是个男人来做,张轨就忍了?,毕竟激得苏征有了?反应。一个姑娘家,成何体?统?张轨快要被气出心疾来了。

梁玉冲苏征笑笑:“我看了?他们的供词,都说你有本事,先识破了。其实正月见过之后,我更想听你讲一讲书的。”

袁樵咳嗽了一声,梁玉扭过脸去仰看他:“喉咙不?舒服就多咳咳。”袁樵突然不咳嗽了。

苏征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被重枷不断压迫的背更痛了?。最好的缓解办法?是躺一下,将身体的重量交给重枷去承担,苏征不?愿意当着这些人的面表现出来,咬牙硬扛着。

“你不?大灵光哎,”梁玉还?是不肯放过他,声音如蛆附骨,“怎么就不帮杨仕达一把呢?”

类似的话从崔颖开始,几?个审问他的人都骂过他,无非是助纣为虐之类。苏征更不想理会他们了,他不?想求饶,也不?想求死,无论哪一种要求,都是弱了?气势,这是苏征所不?愿意的。与这些审问者的接触里,苏征真切地感受到了何谓精英,但是他就是不肯认输,哪怕不?是第一流,难道就活该被放逐山野了吗?

【如今一个女人也来取笑我了?吗?是杨仕达不听我的劝而已,并非我没有看出你们的阴险。】

梁玉照旧保持着将张轨气出心疾的蹲姿,抽出两只手来支在膝盖上撑着脸,看起来还挺可爱的。说话的口气也很可爱:“他鬼迷心窍了?,你为什么不?对他讲,你有更简洁的办法?呢?”

苏征的眼霍地张开了?,梁玉假装受惊:“哎哟,吓死我了?。”袁樵不辨真伪,慌忙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拎到了自己的身后。梁玉只觉得一阵腾云驾雾,眼前一花就只看到一个背影了。“咔”梁玉下巴一抖,嘴张开了?,用没有被握住的手推上了?巴,气急败坏地问:“你要做甚?”

袁樵死命瞪了苏征一眼,才转过脸来紧张兮兮地说:“好了,看也看过了?,回去吧。”

梁玉:……

袁樵说话算话,揪起人就要走。却听苏征在背后忽然问道:“什么办法??!”这些日子他想了许多,除了回忆过往,就是在思考应该如何破局。凡有些傲气的人,对于困扰自己的难题都会有心结,如果苏征还?能多活些日子,他一定不?会开口就问而是自己想。重枷在身的逆贼重犯,说不定明天就死了?,死前就要问个明白。

张轨吃了?一惊,也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劝得住杨仕达。

袁樵没好气地道:“自己想去!”

梁玉真切地体会到袁樵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低低地开口求饶:“疼。”

袁樵手一松,双臂一圈,将她护着让她站好,小声说:“再不?带你到这样的地方来见凶徒了?。”

苏征还?在问:“是什么办法??你说!!!”

梁玉慢慢拨开袁樵,认真地对他道:“你想知道?那杨仕达想不想知道呢?他只要想知道,你就能叫他先听你的,你再带着他下山来看看,眼见为实。叫他认清现实,多?少能缓上一缓,不?是么?”

“又是骗人?”

梁玉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又?”

苏征的火气渐渐起来了,讥讽道:“你两番见他,都装作个草包,却内里藏奸,难道不?是骗?”

梁玉道:“谢谢你觉得我不?是草包。”

张轨忍不?住笑出声,觉得心疾也好了,又将多?次对苏征说的话再翻出来老生?常谈:“你不?能远离逆贼倒也罢了,知道他作恶就该设法?相劝,如何连劝了?……”

梁玉用力咳嗽了一声:“咳咳!骗什么骗?由着他作死的实在,你问他要不?要!哎,我说你,就知道叨叨。爹娘要办错事,做儿女的得拦着,不?然也是个不?孝。这个事儿是看拦不拦得住,不?是看有没有拦吧?拦得住了,才是为了?他们好,拦不住却叫嚷得谁都知道,那是为自己求个好名声。凡事不?看结果的吗?”

苏征被气得发昏:“我道我为何不?得意,原来是不够狡猾!”

梁玉道:“你挺狡猾的啦。哎我说,你怎么就会觉得我是个阴险的人呢?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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