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天,也是皇后在后宫设宴,沈燕倾是头一次跟着她母亲进了宫。皇后娘娘一见了她,就夸她模样俊俏,还打趣着说,她从未见这样漂亮又不失灵气的女娃娃,宫里的这几个年纪相仿的,都被她比下去了。在场的一众娘娘及夫人听了这话,也都看着沈燕倾不住地点头称赞。
母亲忙谦和着起身,口称皇后娘娘谬赞了。待众人和皇后及各宫娘娘说话之时,适才见过面的晋阳县主赵含姝就过来寻沈燕倾说话。赵含姝和她差不多大,看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她拉着沈燕倾不停地问这问那,沈燕倾出于礼貌,便也有问有答,待宫宴开始之时,两人间已是有些熟谙了。
宫宴才开始没多久,沈燕倾便觉得有些坐不住了,面前的膳食,看着精致,却是没什么味道,大殿上的歌舞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正百无聊赖间,一个小宫女过来她身边悄声说,让她悄悄出门去,晋阳县主在门口等她,说要带她去个好玩的地方。
小女孩家哪有不贪玩的?沈燕倾一听这话正中下怀,趁着母亲及众人不注意离了席。出得门时,果然见得赵含姝在门口朝她笑着。
“县主,要去哪儿啊?”沈燕倾看着外面偌大的庭院,有些忐忑地问。
“你先别问了,这宫里我熟得很,肯定会带你去一个好玩有趣的地方。”赵含姝笑盈盈地道。
沈燕倾没想太多,就随着赵含姝一道往清宁宫外去了。时至今日,每当沈燕倾想到这件事时,就在心里将自己骂了几百遍,真是猪脑子啊,怎的就鬼使神差信了赵含姝的鬼话。
赵含姝将她带到了东面的一处宫殿,又自一处小角门偷溜了进去,七拐八弯的,又进了一处廊庑。这时,就见得赵含姝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见得有扇窗户是虚掩着的,于是她在窗下猫下身子,一双眼睛透过缝隙里往屋内看去。
“这是看什么?”沈燕倾一头雾水,她站在赵含姝身侧问道。
“嘘……”赵含姝忙转过身又朝她竖起了指头,然后让开了身子,示意沈燕倾也看一看。
沈燕倾好奇心起,于是猫下腰,也朝那缝隙处朝内看。才看一眼就被吓了一跳。因为窗前不远处就有张书案,书案后还坐着个人。沈燕倾心想既是有人,自己这般岂不是偷窥了?于是她赶紧直起腰身,正打算离开,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才一动弹,就发现后腰处猛地一痛,是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下子趴在了窗户上,脑袋撞在窗棂上,发出“咚”的一声,那窗上糊就的轻薄碧纱,也被她撞得松脱了开了。
一时间沈燕倾只觉得脑袋子瓜子嗡嗡作响,好半晌都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脸贴在窗棂上,眼睛透过碧纱扯出的裂缝,就将屋内的情形看得个清楚。
她看见书案之后的人站起了身,而后一步步走到了窗前。那是个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身姿颀长,面容生得甚是俊美,眸似点漆,唇色如樱,眉宇间虽还有几分青涩,可周身已有些朗风清月般的气息。
沈燕倾一时看得呆愣住了,完全忘了额头的疼痛还有所处的境地。她就贴在窗上,眼睁睁地看见少年走到了她跟前。
“你是谁?趴在我的窗上做什么?”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暗哑,但一点也不难听,甚至有些低沉的磁性。他微弯了腰,看着沈燕倾透过碧纱缝隙露出的一双黑亮眼眸,面上的神情很是惊讶。
是啊,我趴在这里干嘛?沈燕倾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转过脸来,想问问身侧的赵含姝为何要带她来这里,为什么又要推她一把?可她一眼看去,顿时心里凉了半截,那赵含姝不知什么已从她身边离开了,她只来得及看见正拐过远处廊柱的一截粉色裙角。
“可恶……你站住!”沈燕倾大喝了一声,而后抓起自己的裙摆拎起来往腰间一掖,而后跳起脚就追向了赵含姝。
赵含姝显然没料到沈燕倾会追过来,更没料到她居然跑得这般快。眼瞅着人就要出院门时,可沈燕倾几大步追上来,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她后衣领,而后又将她整个人给扯得转过身来了。
“你跑什么跑?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绝不放你走!”沈燕倾大气都不喘一声,只怒视着赵含姝噼里啪啦的一通追问。
赵含姝一时说不话来,她有些紧张地朝院内方向看了看,而后扭动着身子不停地挣扎着,就想挣脱沈燕倾的束缚。
“你们是谁,怎的这般没规矩?”
这时,身后一声轻喝响起,赵含姝听得这声音立即静止不动了,沈燕倾自然也停了下来。两人慢慢转过身来,就发现屋内那少年追了出来,他站在门口台阶下,白皙俊秀的的脸上有一丝浅浅的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