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惊呼,让所听之人心惊肉跳。
姚珍珠心中一惊,目光立即往水池中看去。
她如何都没想到,即便他们不去明月湖,在这小小的忘忧池中,也依旧要有人落水。
只是,落水之人究竟是谁?
姚珍珠还没细看,就听有人惊呼:“是章宜郡主!”
依旧还是章宜郡主?姚珍珠的目光往池中搜寻,蓦然看到一抹蔚蓝身影。
因穿素服在宫中行宫宴事太过无礼,李锦昶特地让公主母女披上长袄,章宜郡主穿的刚好是蔚蓝锦缎长袄,同水中之人一般颜色。
不知是落水的地点特地选择,还是当真?如此巧合,这一次章宜郡主又落到了他们面前。
但此刻在望春亭中的人却不止李宿和姚珍珠两人。
他们身边还有刚刚寒暄过的公子们以及各家小姐,稀稀疏疏也围了十来个人。
从有人惊呼到知是章宜郡主,前后不过几吸工夫,众人此刻还惊在岸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姚珍珠因经历一回,并未因此事被吓着,立即吩咐贺天来:“赶紧找御花园嬷嬷下水去救!”
贺天来被姚珍珠这一声叫醒,立即道:“是,下官这就去。”
看贺天来匆匆而去,姚珍珠这才略放心。
此时,池边众人也渐渐回神,胆子小的小姐们紧紧抱着彼此,看起来已是慌了神,而年轻的公子少爷们也只不停催促宫女黄门,让他们赶紧下水去救人。
然而宫里会水的人太少,围住御花园的侍卫们又不能下水救郡主,只能站在岸边干瞪眼。
姚珍珠这才发现,今日伺候在百花园附近的都是些年轻宫女,竟是没有上了年纪的嬷嬷或者姑姑。
小宫女和黄门不会凫水,下去就是送死,不仅救不上人,还会添乱。
但他们还是陆续下水,却都只能在岸边徘徊,弄得原本清澈的池水也渐渐浑浊起来。
场面一片混乱。
喊声、哭声与议论声此起彼伏,岸边却没人再敢下去救。
这么?一耽搁,池中的少女渐渐脱力,在池水中沉沉浮浮。
冬日天冷,今日又是倒春寒,冰冷刺骨的池水浸染着年轻的少女,让她渐渐丧失生?的希望。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出声:“太孙殿下,你会凫水,怎能见死不救?”
姚珍珠清晰感受到,身前的李宿气息微冷。
同梦中的情形一模一样。
可能嫌一人鼓动不够,此事又有另一人在人群中说:“章宜郡主是太孙殿下的亲表妹,太孙殿下如若不救,可真是太过冷漠。”
“救一下又如何,大不了亲上加亲,成就一桩美谈。”
岸边原本只姑娘们的哭声,此刻多了这些人的起哄,一瞬便热闹起来。
可这热闹,却让人心底发寒。
池子里?的可是一条人命,他们却如此肆无忌惮,拿来做权力攻歼的把柄。
李宿深吸口气,皱眉认真看着池中的少女。
章宜郡主即便已经脱力,却依旧坚持在水中扑腾,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李宿知道自己不能去救,若是救了,他害的是两个人,但若不救,章宜眼看就要被池水淹没。
这一刻,李宿感觉心都被撕扯。
理智和感情相互交替,在他脑海里不停飞舞,让他犹豫不决。
李宿知道对方为何要逼迫自己,也知道章宜郡主这一场落水会引发什么?后果,但他却不能罔顾人命。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人命在他心里?落在了最终的那一边,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就在此时,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姚珍珠知道今日等不来凫水嬷嬷,也知道不会有人去救章宜郡主,她不想让李宿为难,不想看他百般纠结。
但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陨落。
姚珍珠深吸口气,往前两步挡在了李宿面前:“殿下,臣妾会凫水。”
她已是太孙妃嫔,已嫁为人妇,本身又会凫水,是救人的最佳人选。
再不救,郡主就真要沉底了!
姚珍珠很焦急,也知她救人不合礼法,有违宫规,即便之后会被责罚,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李宿眉目一敛,沉声道:“不可!”
姚珍珠看着池中立即就要沉下去的章宜郡主,道:“我真?的会凫水,殿下放心,我一定能救上章宜郡主。”
她如此说着,根本不顾李宿的阻拦,这就要往岸边冲。
此时,岸边还是一片混乱,谁都没注意到太孙身边的良媛竟要下水救人。
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怎么还无人去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郡主去死吗?”
这一侧闹得太大,引来了太子李锦昶。
寿宁公主不知在何处,此刻寿宁公主在岸边的亲人便知李锦昶和李宿。
同沉默不语的李宿相比,李锦昶近乎暴跳如雷,焦急难耐。
“凫水嬷嬷呢?管事黄门呢?人都哪里去了!”
他在岸边反复踱步,急得不行。
这是第一次他显露出如此的急迫,对这个外甥女,它确实是相当关心的。
他一过来,李宿便一把抓住姚珍珠的手,把她硬拖回身边。
“殿下……”姚珍珠还是担忧,“郡主还未上来。”
李宿垂眸看向她,冷声训斥:“你现在连我都话都不听了!”
姚珍珠刚刚确实有点一意孤行,现在被李宿如此训斥,立即不吭声了。
两人这边气氛沉闷,池畔边上,李锦昶却暴跳如雷:“到底有没有人救郡主!”
章宜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那一抹蔚蓝身影在池水里沉沉浮浮,眼看就要沉落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