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这一家金店立即热闹起来。
掌柜的眼睛很尖,一眼就能瞧出眼前的青年人出身富贵,但看他头上那顶白玉冠,便不是凡俗人家可有。
他立即请了两位客人上二?楼,让小二?取了好几盒精品过来,给姚珍珠选。
“夫人,这都是咱们这最好的头面,您瞧瞧这做工,是咱们家老师傅的手?艺。”
“您再看这对花开富贵镯,安郡王您知道吗?”掌柜可热络,“听闻前两日安郡王妃过生辰,安郡王特地在咱们这订了一对,就是这个造型的。”
原本姚珍珠就看上了这对镯子。
没别的原因,够大够沉,放在手里金光闪闪的,特别有分量。
她是个实惠人,既然贵人要赏,自然挑贵的来,也?好存个体己。
不过掌柜的一说这话,姚珍珠伸出去的手?就缩了回来。
她看向李宿,小声问:“您喜欢哪个?我都行。”
这意思是,就让李宿挑了。
外?面的手?艺哪怕再好,也?到底不如宫中的能工巧匠,不过这家铺子有几款样式挺新奇,比宫里的逗趣可爱。
就比如一对牡丹花钗上还盘了两只蝴蝶,轻轻一晃,蝴蝶的翅膀就跟着摇曳,仿佛随时就要飞起。
这么?多头面首饰,李宿就看上了这一对。
他点了点:“就这对吧。”
这个一套姚珍珠也?很喜欢,闻言笑?意盈盈看向李宿:“多谢少爷。”
别看这花钗不如那金镯子有分量,可工艺是极为复杂的,价也高,掌柜眉开眼笑,奉承二人:“客官对夫人是真体贴。”
他连着说了两句夫人,姚珍珠根本不敢应,只能假装没听见。
李宿也?没什么?反应,似乎根本不在乎外?人称呼,他觉得此趟差事算是走完了,立即便起身领着姚珍珠下了楼来。
这个时候,市坊里人又多起来。
许多百姓都用完了午膳,从各家食肆满足而出,笑?着继续逛街。
李宿看着汹涌的人潮,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
贺天来一看,立即问了后面的侍卫两句,便跟李宿道?:“殿下,前面左拐可入小巷,再往前片刻就是马车,不如拐道?而行。”
李宿点头:“走吧。”
一行人便往左侧的小巷拐过去。
西市大街除了主街,四周还连着民居市坊,大多数商贾都是住在后头的市坊中,形成前市后宅的制式。
生意有好有差,铺子有大有小,民宅便也有奢有陋。
他们此刻选的小巷,四周便都是高墙深院,一看便是富户居所。
走了片刻工夫,身边就渐渐没有外?人了。
深巷幽静,四周白墙灰瓦,却有一派江南水乡的风景。
巷中无风,可姚珍珠却觉得有些凉。
天际之上,金乌灿灿,可暖融融的光却未照进小巷中,令人觉得有些阴寒。
再往前走两步,姚珍珠只觉得身上汗毛都要竖起来。
她心里没由来一阵紧张。
听澜感受到她的紧张,小声问:“姑娘,怎么了?”
姚珍珠扭头看她,正要说无妨,眼眸中寒光闪过,一道?漆黑的身影便迎头而来。
这一刻,姚珍珠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她猛地睁大眼睛,似乎是本能般那样,往后躲去。
“殿下……”姚珍珠呼喊的话只说了半句,寒光已经闪至眼前。
她本就回头看过去,整个人背对着李宿,这么?往后一退,便严严实实遮挡住了李宿,把自己暴露在了刺客面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几乎一个呼吸都没结束,姚珍珠已经举起双手?,往面上挡了去。
只听唰的一声,她顿时觉得手?臂上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胳膊滑落,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但她没有摔在地上。
一个温热而宽厚的胸膛结结实实接住了她,带着她一个辗转腾挪,直接往边上闪了三步。
姚珍珠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顷刻之间,李宿身边的禁卫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同袭来的刺客缠斗在一起。
姚珍珠膝盖发软,如果不是腰间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她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
“你还伤到哪里?”
姚珍珠迷糊地偏过头,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玉面阎罗。
李宿脸上还沾着姚珍珠手?臂上的血,他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可通身的戾气却如同被打破了封咒,直冲对面袭去。
姚珍珠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理智回笼,神?智落到了手?臂上,她才感受到左手?手?臂剧痛无比,湿湿热热的液体滴滴答答,一路往地上流去。
“疼。”姚珍珠的声音几不可闻。
李宿眸中寒光闪过,嗜血的凶恶一瞬替代了他原本的冷静自持。
他松开了箍着姚珍珠的手?,让边上的听澜和如雪搀扶住她,右手一伸,贺天来便递过来一把长剑。
李宿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鹏展翅一般,一瞬刺入战局。
姚珍珠被如雪紧紧按着伤口,手?臂上的疼痛刺激她的精神,然她完全无法?昏厥过去。
于是,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如此众多的禁军之中,那个宝蓝的身影冷酷出手,刀刀见血。
李宿确实会武功,并且武艺高超。
姚珍珠瞪大眼睛,就看着他冷着一张脸,刀刀毫不顾忌那般,刀刀刺入刺客的胸膛。
一刀、两刀,直到刺客胸膛都被戳成了血窟窿,他也?没有停手?。
刺客喷溅而出的血液沾湿了他的衣摆,他却丝毫未觉。
姚珍珠遥遥看着,只觉得他眼眸都变成了朱砂红。
她从未见过他动手,这是第一次,却无比震撼,又无比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