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秋与赵郁在书房秘密商谈,赵郁本就是偷偷出的京城,没有惊动任何人到的别苑。当日晚上月夫人身体内的?琉璃蛊被取出来,而蛊虫脱离身体后竟然还活着,刘伯诚让王令秋割了鲜血将其饲养,放过一碗血的?王令秋面色白了白,好在旁边的赵郁正扶着他。
赵郁拧着眉头看了?眼王令秋,要是这幅模样让娇芙瞧见,娇芙又该心疼操心了?,赵郁不想让娇芙担忧这些?事,他转头问道:“我的?血可不可以?”
刘伯诚愣了一下子,没想到赵郁会提这样的要求,而且他的?神色也不是作假,他连忙答道:“不可。这琉璃蛊有它独特之处,其一便是这琉璃蛊与其他子母蛊不同,哪怕子蛊死亡,母蛊也能成活,而若是母蛊被鲜血饲养七七四十九日,这母蛊……”
他说话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在王令秋与赵郁身上来回,最后说道:“琉璃蛊母蛊放入人体内,那人在三日内也能拥有之前?子蛊的?记忆,但重新放入人体的?母蛊活不长,必须在第三日将蛊取出来,要不然蛊虫宿主会有生命危险。”
赵郁不在乎能不能看到记忆,这是王令秋在乎的?,他的?注意力都在琉璃蛊要用鲜血饲养整整四十九天身上,他凝着嗓音,低沉而郑重的?劝道:“王相,你会失血而亡。”
他虽然不曾听娇芙提起过王令秋的?身体状况,可他眼睛又没有问题,年轻人放掉一小饭碗的?血没多大事,可是王令秋这都快五十是年纪了,放完血之后的王令秋,面色发白连站都站不稳,这要是连续放血七七四十九天,哪怕最后王令秋能够成功的?将母蛊放入体内,他怕他最后也活不长。
不管是于大周而言,还是为了?娇芙和昭昭,他都不能让王令秋死了。
刘伯诚在宣纸上落笔,在旁边开口解释道:“无需连续放血七七四十九天,只要每隔七天放一次血就好,我这里会开一副养身子的?药给王相,王相记得让人按时煎药服药,平日里注意调养生息,应该不会出大差子。”
“真的?不会出差错?”赵郁从来不信这世上还有万无一失的事,百密终有一疏,安排的?再精心细致,都怕那意外。“到时候倘若娇娇问起,我不会替王相您解释,您就自己同她说吧,今儿我也从来没有来过。”
说完,赵郁拂袖而去。
他就不应该跟着王令秋见刘伯诚,掺和在这件事里来,不知道就不用故意欺骗,这要是被娇娇发现,她肯定是心疼王令秋,到最后黑锅还是让他来背。
看王令秋也不像是刚决定放血饲养琉璃母蛊,这大概还是给他下的?套,王令秋本就不想他和娇娇重圆,故意把他牵扯其中,好让娇娇生气,与他断绝往来。
想清楚关键之处的?赵郁,舌尖不由得抵着上颚,这老狐狸够狡猾的,自己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大意了。
可是一脚踩到坑里的?赵郁,脚上沾满了?泥,现在抽身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最好是帮王令秋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王令秋怕娇芙察觉出异常,不敢在府里久待,每日天不亮便出门,直到深夜才坐着马车回府,他的?行?踪成了?保密状态,就是连娇芙都不知道他每日做的?事情,两人就是连面都碰不到。
娇芙还以为王令秋是处理汝阳王府谋反一案,每天才这么?忙,嘱咐了?让人好生照料王令秋的?身子。
他院子小厨房时刻都热着温粥,灶上炖着汤,今儿鱼汤,明儿鸡汤,她没有法子替王令秋分担政事上的?压力?,但是至少再忙也得吃饭,府里的?琐事,和与他府夫人姑娘们的往来,人情走动,就不拿到王令秋面前去烦他。
月夫人昏迷整整三日,才悠悠转醒,她眼睛眨了眨,盯着头顶的?床幔失神,眼里没有焦距,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要起身,手刚刚准备撑起,结果左手手腕瞬间传来刺痛感。
她吃痛的?收回手,掀开自己的?衣袖,尚且保养的还算好的手腕,被层层纱布缠绕起来,听着她起来时,手用了力?,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鲜红色的血从纱布当中渗透而出,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怎么回事?嗯~”她脑子里的?记忆纷至沓来,全都是关于她的记忆,她自己的?记忆。
她这回是真的?全部都记起来了,她原是孟郡主身边的?丫鬟月满,当年凉城被东夷与匈奴联手攻破,她与郡主被王府护卫护送离开,谁知半路却被东夷人劫持拦下,保护他们的侍卫都被逮杀殆尽,而她与郡主落入东夷人之手。
郡主因为生的?貌美,又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受折磨,可她就没郡主那么好运气,能得东夷大汗青睐。清晰地记得她怎么投靠东夷,试图取代孟郡主,心甘情愿传递大周消息给东夷的记忆,还有自己与东夷人设计赵郁,让赵郁‘救她出’东夷的记忆。
她被赵郁成功解救后,本来应该留在赵郁身边,然后利用他再接近王令秋,恢复她的‘镇南王府孟蕴云孟郡主’身份,光明正大的活在大周,给东夷传递消息。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赵郁一路砍杀东夷将士,本来只是假意追杀她的东夷人,突然间像是受到了刺激,真的?准备杀掉她,她撞到后脑袋,因此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记忆,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但还是阴差阳错的?到了京城遇见了?王令秋,好不容易恢复记忆,也因为琉璃母蛊的?原因,错把自己当成了?孟郡主。
但是现在……
月夫人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当年在她身体里放入琉璃母蛊,也如现在这般在手腕上割上一道伤口,然后再将母蛊放在伤处,那母蛊闻着血腥味,便会穿入人的?身体内。
“难不成她身体里都母蛊被取出?”可是她还有着孟郡主的?记忆,而且有关于她误认为自己是孟郡主时的那些记忆到现在也还存在,月夫人不敢贸然行动,现在哪怕是清醒着也不敢下床,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思考着应对的方法。
她从前?在王府受郡主看重与信任,别说是粗活重活不让她做,她的吃穿用度比小门小户的姑娘都要好,到了东夷哪里能忍受东夷环境,不仅吃穿用度都不及在大周,就是郡主身边都没有大周丫鬟,只有粗手粗脚的?东夷女人伺候,郡主用不惯那些人,就开始使唤她。
其实她有机会不用干这些?粗活,不用伺候孟蕴云的?。东夷女人生的?高壮,有些?东夷女人和男人差不多,远不及大周女子纤细柔弱,那些男人都不怎么喜欢东夷女人,只要有选择,他们肯定是选大周女子,而她自己原本的容貌,不说如孟蕴云般出色,可因为从来都没有做过粗活,养得是皮娇肉嫩,那些东夷的男人也时常盯着她看。
孟蕴云自己伺候东夷大汗,只想着霸占东夷大汗,不愿让她跟着伺候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肯让她挑选其他东夷男人,作为她往后在东夷生活下去的依靠。
月夫人是从心底就恨孟蕴云,她觉得孟郡主是不害怕她爬到她头上,才不让她伺候东夷男人,使劲地唤她做粗活。
想到此处,月夫人的?手攥紧,而即便她都忍了?下来,有机会逃离东夷的时候,孟蕴云不愿将她送走,而是选择送走了她那贱种女儿。
还拉着她的手假惺惺的安慰她,“我们往后再找机会离开,下回一定想法子把你送走,那孩子不比我们,她留在东夷只会生不如死。”她怎么不想想,她留在东夷,任凭她使唤也是生不如死?说到底孟蕴云只想着她自己,和她那身上留着东夷人血的?孩子,根本不会顾及丫鬟的?死活。
哪怕是到如今她眼底依旧残留着对孟郡主的?与妒忌,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是孟郡主时,赵郁和王令秋对她的?好,凭什么?孟蕴云就能拥有这么?多?不过是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尸体恐怕都已经成了?一副枯骨。
往后的日子,她要代替她,以孟郡主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月夫人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不可自拔,忽然间房门咯吱一声,被从外?面打开,还未开春,外?头天气依旧冰凉,蒙高妹打开一阵冷风便蹿了?进来。
坐在床上的?月夫人身上只着中衣,感受到冷意刺骨的?寒风,下意识地将被子往自己身上盖,等把自己盖好,她才抬眸往门口望去。
门外站着身着白色长衣,披着白色狐狸毛披风,长发高束的?男子,那男子面容并不年轻了?,脸上已经被圈刻上岁月的?痕迹,就连头发也白了将近一大半,可是当月夫人目光落在男子脸上,她还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