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儿手撑着?下颌,坐在院内大槐树下的石桌旁,大槐树绿荫如盖、树枝叶茂密,仰头望去枝丫上已经?开出比米粒大点的花苞,只可?惜口口声声喊着?花苞能做染料,要自己染料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这里“娇芙”是禁忌,没人敢提她?,但谁都不敢忘记,也不敢忘记娇芙曾经?的教诲。肆儿知晓娇芙想?过安稳踏实的日子,偏偏漂泊习惯、饱受苦楚的人见不得旁人受苦,所?以娇芙才会救他?们,甚至教他?们做力所?能及的善事,人是不在了,可?他?们记住了她?的话和她?的愿望。
肆儿在外坐了小半时辰,发了小半时辰的呆。时间一到主动离开,再留下去苟寻就要赶她?走了。虽说?三爷总在宅子里唤他?们过来?问话,可?是三爷也确实不乐意他?们留在宅子里,他?们都是住在隔壁宅子,如果三爷不回宅子,他?们等闲不来?这边。
谁都觉得娇芙回来?希望渺茫,知道后来?事情的肆儿更是不抱希望,可?听说?三爷从前就在寻一人,找了将近十年终于将人找到,肆儿心里也浮起希望,总觉得他?们能等到娇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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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郁即将要入京的消息一下子传遍满京城,好像滚烫的热油中突然洒下了一瓢冷水,油锅瞬间沸腾起来?,内里的风起云涌,登时传到明?面上来?。
陆家乃皇商之一,先前是在江南一带,去年搬到了京城,今年就承办了游园会,陆家小姐特地递帖子请她?参加游园会,这算娇芙在京城为数不多交好的人。
娇芙原是想?着?如今多事之秋,她?备上份礼送过去,就不去参加了,奈何昭昭听到有游园会,高兴的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最后拉着?娇芙小声恳求。她?舍不得将昭昭拘在屋子里,便带着?他?出来?了,只是出来?总能碰到些糟心事,加之赵郁要进京,最近可?都是谈论他?入京的事情。
游园会上多的是才子佳人,文?人雅士附庸风雅,不过往往就是在这些上面容易出事情,尤其是未入仕途又自觉满腔热血的文?人,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偏生认为自己有指点江山之能。
“听说?赵大将军不日将进京,也不知他?是不是同?圣上负荆请罪的。”
最先开始还是低声议论,赵郁的名声威慑尚在,到底有些顾忌,可?说?着?说?着?见没人管,声音就大了起来?,“赵郁心思?毒辣,不配为将。大周自来?以德服天下,容四海,括宇内,他?得了胜战后却命人埋杀十万战俘,也不知晚上会不会做噩梦,梦见亡灵寻他?。”
“他?这种?人怎么会做噩梦,怕是恨不得能多杀几?人泄愤吧。”
娇芙听了直皱眉头,要用人时总是高高在上的将人捧着?,如今眼看着?平定战乱了,就想?着?卸磨杀驴了,这赵郁手里还握着?兵权呢。
她?身边的昭昭小手捏了捏她?,似是讲这些话听进耳朵里,但又似不太明?白其中含义。
她?还没告诉昭昭真相,可?也不想?看见昭昭听到自己亲生父亲的坏话。孩子还小,容易受到外界影响,就算是身为大人,周遭所?有人都这么说?,即便是觉得不对,也难免随波逐流,更何况是非观没有定型的小孩子。她?也不想?往日昭昭想?起赵郁,只觉得赵郁是十恶不赦之人,即便赵郁对不起她?,可?却没对不起这大周百姓和大周的天下。
她?看了眼昭昭,缓缓蹲下身子与昭昭齐平,声音不大不小地问道:“昭昭可?记得阿娘跟你说?过的话?”
昭昭若有所?思?,旁边方才讽刺赵郁的人正要开口,就听见奶娃娃声音稚嫩却响亮:“阿娘说?,将军睡不安稳,可?却让万千大周子民安稳入睡。蛮人顽固难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屠杀大周百姓岂止十万?纵虎归山伤的是大周百姓。”
娇芙揉了揉昭昭脑袋,“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有些人连孩子都不如,竟敢狂妄自称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