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夏将晏舒容断肢收了,她擦干净眼泪,叫人去取了寒玉匣,将断肢完整的放进去,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万剑宗。晏舒容是化神期大能,万剑宗灵宝众多,接上断肢并不困难。
晏舒容一路御剑,看到九州凋敝,大量的魔蕊雚种破土而出,贪婪地吸食天地灵气,如今九州灵气剧烈消减,依靠灵气而生的灵植纷纷凋零。
灵气剧烈收缩,引起九州强烈的反应,最先只是长久不下雨,后来是暴雨连绵,再之后竟然冰雹飘雪不断,在接连不断天灾中幸存下来的普通人拥着可怜的火堆瑟瑟发抖。
站立在飞剑之上的晏舒容看着脚下哀鸿遍野的情景,沈渡在晏舒容身后,两人静静的站立一会,沈渡低声道:“师父。”
晏舒容站立在飞剑上,烈烈狂风吹拂起他空荡荡的左袖,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悲喜,他默默站立了很久,才转身与沈渡向着万剑宗御剑而去。
在万里之外的济南洲,生活着一群妖修,他们是被驱赶的莽原洲妖修。
莽原洲在千年前翀渊的魔种侵蚀下,妖星凋零,九州各派修士趁机侵入莽原洲,没有了妖星庇护,妖修们不敌人类修士,被修士们剥皮抽筋沦为炼器的材料,妖修们极其凄惨,被迫迁往贫瘠寒冷的朔极洲。
如今魔蕊雚种重新降世,九州灵气激荡环境大变,朔极洲本就贫瘠寒冷,如今更加不适合妖修们生存。妖修纷纷躲避着风暴,踏着南下的步伐,踩着极厚重的积雪撑起法宝慢慢迁移。
走在族群最前方的是一位兽耳的白发老人,他手中枯木一样的法杖闪烁着光芒,为身后的族人撑起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掩护着族群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发须蓬松的兽耳老人,转头与身旁的族人大声道:“少族长的踪迹找到了吗?”
呼啸的寒风将老人的话吹拂得支离破碎,身旁的族人艰难大喊:“找到了,少宗主就在魔宗,和魔尊晏九夏在一起。”
老人闻言若有所思,他大声问道:“传闻少族长是魔种胚胎,是不是真的?”
狂暴的风雪将族人的话语吹开:“是真的!传言都传遍了!”
老人眼中闪烁着光芒,他仰头悲凉大笑:“天不灭我妖修!天不灭我妖修啊!”
老人身旁的族人担忧的看着眼前莫测的前路,他混迹在修士中打听到很多消息。听闻燕柯对晏九夏忠心不二,想要夺得晏九夏的魔蕊雚种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另一头,晏九夏送回晏舒容的断肢,她陷入极端的消沉中,道心动摇给晏九夏的影响是巨大的。晏舒容决绝的砍断自己左手的行为,让晏九夏知道晏舒容心中不是没有自己,同时也让晏九夏领悟到她和晏舒容之间天堑一样不可跨越的鸿沟。
让晏九夏消沉地不只是她意识到自己与晏舒容不再可能,而是她所遵循树立的魔道强者为尊道心。晏九夏原本以为只要她抛弃无谓的软弱的善良,就算是吞噬九州半数灵气也要变强,强到没有人可以质疑她,没有人可以攻击她,她脚下全是屏息求生的人,晏九夏就觉得足够。
可是晏舒容决裂的一剑,仿佛是砍在晏九夏自己身上,她的道心随之动摇。不畏因果,不惧报应只一心变强的道心,在晏舒容这一剑下变得摇摇欲坠。
而不论晏九夏陷入怎样的境地,燕柯还是守在晏九夏身旁,申负图本以为燕柯会被晏九夏厌弃惩罚,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晏九夏对晏舒容炽热偏执的情感。可是晏九夏只是将自己关在院中,一切还是如常,燕柯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晏九夏明白一切是晏舒容的谋划,她并没有丧失理智,不会迁怒燕柯。而且晏九夏如今自身难保,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被魔蕊雚种侵蚀的心智让晏九夏快要丧失自我,她已经没有余力去关注别人。
晏九夏本就是艰难压制住魔蕊雚种,晏舒容的一剑动摇她的道心,晏九夏每日被魔蕊雚种蛊惑妖邪,澎湃的杀念让晏九夏很难维持平静。
魔蕊雚种在晏九夏丹田生根发育,尖锐的魔种虚虚的环绕着怒目圆瞪的元婴小人,浓郁的魔气散溢眼晏九夏丹田经脉,她本就以魔蕊雚种输送的灵气为食,可是随着晏九夏心智被一步步腐蚀,魔蕊雚种传送的灵气不再精纯,大量的魔气随着融入,浓郁的魔气快要将晏九夏吞没。
晏九夏如今没有了南离良髓,丹田中的魔气无法净化,沉浮在无尽的杀念中挣扎。晏九夏不愿魔蕊雚种控制心智,魔宗除了燕柯没有一个心腹,晏九夏不敢暴露自己的破绽,她闭关不出,让燕柯将大殿守着,然后将自己捆在大殿的锁灵阵中,忍耐着叫人疯狂的嗜血欲望苦苦挣扎。
在每日昏昏沉沉中,晏九夏偶尔会摸到自己断裂的手腕,那会让晏九夏想起晏舒容惨烈的一剑。断腕上缠绕着瞎子的发带,还有左手的粗糙玉镯,都会让晏九夏获得短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