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夏过去时,殿外已经热闹了起来,打扫布置的侍女们穿梭其中,将一贯雅致清冷的安华殿装点得红火热闹,她一路走过,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感觉年节的氛围越来越浓。
进了内殿,晏九夏跨前内院,院内种着几株寒梅,在白雪里绽放着冷冽的清香,晏九夏站着树下手抚在湿润的树干上,她踮着脚将枝头开得最盛的寒梅折下,捧在怀里进了屋。
进了屋,外室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并没有因为外面的热闹而有什么变化,晏九夏将花枝插进八宝阁的瓷瓶里,捧着进了内室。
屋内关了窗,晏九夏进去就感到暖风扑面,她进屋一眼就看见晏舒容,他站在一张红木折角长书桌前,提笔作画。
晏九夏走进,看晏舒容画的是窗外的落梅寒雪,她笑着将插了花枝的瓷瓶立在桌前:“巧了,我正给师父折了梅花。”
晏舒容提笔将最后一点落梅画下,他抬眼看一眼桌前犹带着寒露的梅花枝,将笔搁下,指尖点在花蕊上。晏九夏就看到花枝上原本娇艳含蕊的花苞慢慢绽放,花枝抖擞着满室溢出冷香。
晏九夏拍手称奇:“哇,师父你好厉害。”
晏舒容拿过一旁的霜桃酒喝一口,摇摇头低咳:“只是聚灵的法决,不足为奇。”
晏九夏趴在桌上,拿指尖去碰寒梅,冰凉的积露顺着她指尖落下,滴在她掌心溢散出一阵清浅的灵气。晏舒容收回手,转头看向晏舒容:“师父,这几天休息,我们都一直待在宗门吗?”过年是最热闹不过的,难道我们都不下山去玩玩么,晏九夏趴在桌上,看着晏舒容就差没摇尾巴了。
晏舒容失笑,他指着外面挂上檐角的大红宫灯,“过年宗门有祭祀大典,各主峰执掌都要参加,你以为大家都无事待在屋里吗?”
晏九夏眨眨眼,拖着声调答道:“好······吧······”
晏舒容笑笑揉揉晏九夏脑袋,他这个小弟子,为人谨慎做事勤奋,却爱在他面前撒娇,流露出些小孩子的样子。
清清闲闲的日子过得最快,转眼就要临近春节,宗门中忙碌热闹异常,准备着祭祀大典。晏九夏以前混迹市井时,只见过别人家的热闹,她不过是与瞎子挤在一起多分一个馒头,这么隆重盛大的祭典她还是第一次参加。
万剑宗不愧是剑修第一大宗派,过年的祭祀大典维持了几天,从剑冢的祭拜,到崇煌殿正殿的大礼,整个宗门一殿三主峰,门内所有内外弟子都参加大典,十分庄严隆重。
晏九夏是第一次参加,她就跟在沈渡林茹妤身后,师兄师姐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虽然算是见识了大场面,也把她累的够呛。
两天后典礼终于结束,弟子们都被放了出去,可以随意下山,沈渡和林茹妤两个高高兴兴相携离了宗门,晏九夏眼巴巴看着,自然不能跟着去了,只能恹恹的又去找晏舒容了。
去到安华殿内院时,晏九夏一跨进院门,就看见坐在屋外回廊下的晏舒容。庭院中积着残雪,雪花飘飘落在他眉眼上,晏舒容拢着皮裘,懒懒散散斜靠在屋外的格子木门上,一手拿着酒盅,一手伸在面前的黄铜炭火暖盆前烤火。
晏九夏跨上回廊,见到晏舒容白皙修长的手在暖盆上被明黄的炭火映衬得指尖红艳。晏九夏伸手摸摸晏舒容手掌,感觉只是温热,还带点凉意,她坐过去,将晏舒容身上松散的皮裘裹好:“师父,你怎么坐在廊下,风雪吹着多冷。”
晏舒容转头问道:“你怎么不下山玩去?弟子们都下山了,你待在这里也没人陪你。”
晏九夏挨紧晏舒容坐着,伸手烤着暖盆,她低头说道:“也没人陪师父啊,我不下山去。”晏九夏她是不冷的,修行到炼气就不畏寒暑,她却总是靠着晏舒容一起烤火。
晏舒容靠在木门上,他仰头看着廊下飘飘扬扬的大雪,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像是沉溺在许多往事里。晏九夏看着晏舒容手指覆在眼上,他再睁眼时,转头看过来,微微一笑:“那我们下山去看看吧。”
万剑宗妄稽山下是善业城,这座城池背靠天下第一大宗派,是华楮洲最大的城池,每年庆典都热闹非凡。
晏九夏他们下山时,天将黑,整座城池挂上了流光溢彩的灯笼,人流如织的街道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在长街两旁的双层酒楼从檐下挂着成串的大红灯笼。晏九夏走在人群中,就像置身在一幅繁华富丽的彩卷中,她紧紧挨着晏舒容,跟着他走过喧闹的街道,融入到这万丈软红尘中。
晏舒容在人群中慢悠悠往前走,摩肩擦踵的人流就像被柔和分开的流水,不自觉为他们让出条路来。晏九夏拽着晏舒容衣袖,仰头小声问道:“师父,我们去哪啊?”
晏舒容停下来,他站在一座门楼之下,敛神肃立,晏舒容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目光穿梭在四周依然如旧的街道门枋,有些晃神,晏舒容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小弟子,柔声问道:“你想要去哪里?”
晏九夏挠挠头,“不知道啊,师父,我没有下过山啊。”
晏舒容微微一笑:“要不带你去吃东西吧。”
晏九夏暗自咽咽口水,睁着眼用力点头:“好啊好啊。”
晏舒容失笑,摸摸晏九夏脑袋:“走吧。”
晏九夏本以为他们会去街旁的酒楼,晏舒容却带着她一路越走越远,慢慢进入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晏九夏跨进院门,耳边只剩浅浅的喧闹声,恍惚外面的繁华世界慢慢褪去,只能这一处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