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角落里的狗娃借着月光打量这间屋子,然后拉着瞎子,小心沿着博古架翻找。
走过置衣架时,狗娃留恋地拂过搭在架子上的漂亮罗裙。
雕花置衣架上搭着一根发带,深色的两指宽,狗娃看着这根发带移不开眼,无声地将发带抽下来缠在自己手腕上。
将里屋翻找了一遍,没有看见什么了不起的宝物,狗娃倒是摸了些小东西藏进自己怀里。
若是没有宝贝,总要找找明天的饭食。他们这样混迹市井的小孤儿,有时候道德并不能帮他们活命。
瞎子手指沿着屋内一架案几寻找,他心思缜密,在案几廊庑处摸到一处轻微凹陷也不出声,只沿着缝隙摸索。
轻微的咔擦声后,瞎子无声地拉开一处暗格。
幽幽的珠子发出莹润的光泽,青枣大小的宝珠静静躺在暗格里,瞎子精准地拿出珠子,推着一旁的狗娃就要走。
狗娃拉住瞎子,她伸手拿出暗格里一张卷轴。
狗娃盯着瞎子掌中的珠子傻笑,她莫名得想要将珠子抢过来搂在自己怀里。
狗娃咽口口水压着这股冲动:“瞎子你不是一直想要拜师学艺吗,我们把珠子卖掉,就有钱了。”
瞎子点点头,他听到狗娃的话,介于少年与孩童的面庞染上某种苍凉的悲意,似乎负载着众多不知名的重担。
狗娃喜滋滋地看着珠子,她半边胎青的脸被荧光照得发青,显得有些骇人,可是狗娃的眼睛却又黑又亮。
在狗娃短暂的生命中,经历的所有磋磨竟没有在她眼里留下粗粝的痕迹,还是那么清亮澄澈。
狗娃伸手解下手腕的发带,她将发带递给瞎子:“这是玄色的,你缠在眼睛上,白日里就不畏光了。”
瞎子转头面向狗娃,在他的残损的眼睑上,横贯着一条狰狞伤痕,这条伤痕将他双眼彻底划瞎,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畏惧所有光亮。
下手划瞎小瞎子的人,手一定很稳也一定很恨他。
瞎子接过发带,将发带缠在自己眼睛上。
狗娃再将暗格里拿出的卷轴递给瞎子:“瞎子你看看这个东西,感觉像是个宝贝。”
瞎子接过图纸,他将狗娃一直眼巴巴看着的珠子递给她,叫她也摸摸过过瘾,狗娃刚一接过珠子,珠子霎时光华大盛。
整间屋子充斥着刺目的荧光,狗娃吓得浑身僵硬。
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眼前一片白芒,他急忙问道:“怎么了!”
外面传来喝问:“屋里有人!”随着喧哗声,有无数人看见这光亮奔跑过来。
狗娃急的团团转,她抓着手里的珠子突生急智,将光华大盛的珠子一口含进嘴里,外间又恢复黑暗,但是院外已经传来脚步喧哗声。
瞎子不知所以,他看不见只听见事情暴露,拉着狗娃就蹿出去。
急奔中瞎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狗娃捂着嘴呜呜叫,她拉着瞎子在前面带路,两人刚跑出内院就看见打着火把的护院们往这边涌来。
撞个正着,大群人泱泱围堵过来,两个小孩被堵住。
狗娃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扑过来的家丁按到,她被兜头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含在嘴里的奇怪宝珠也咕咚一声咽进肚里。
披着衣裳的张大户看到狗娃和小瞎子,他指着两人跳脚骂道:“哪里来的小毛贼,偷到你张老爷家了,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两个小杂种,打死扔出去!”
狗娃捂住自己头脸,雨点般的拳脚棍棒打得她头破血流。
狗娃叫不出声,这样的打骂对于她们这样流浪讨饭吃的孤儿都是家常便饭,只要自己不喊叫,对方打累了,自然会停手。
狗娃抱着头,突然被人一把拉起。
一身血的瞎子挥舞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漆黑短刀,他逼退人群,推开狗娃喊道:“你先走,我来找你!”
人群呼扯,火光闪耀,狗娃脑袋一团空白,低头往前面人群空隙钻,她身量小,五大三粗的护院们竟没人拦得住她。
狗娃奔到墙头踩着墙边杂物翻上去,眼看围墙外就是街角,她咬牙从墙上跳下去。
终究□□凡胎,狗娃在地上打个滚冲减些力度,但九尺来高的围墙狗娃硬跳下去,摔得她半天起不来。
身后传来追逐的人声,狗娃硬撑着从青石地面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跑。
出了街角就是大街,狗娃不敢往空荡荡的大街乱跑,蹿进一旁小巷不要命地狂奔。
刚跑进后巷,狗娃就看到停靠在巷边的马车,她来不及多想,直接钻进马车底,抓着车厢的横辕死死吊在下面。
从一旁客栈出来位负剑少年脚步一顿,少年看向马车,但是车厢内的人没有吩咐。
负剑少年再扫一眼街头呼喊而过的家丁护院,坐上马车一拉缰绳。
“驾!”马车呼啸而起。
吊在马车下的狗娃也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