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全凭处置”,不是“全凭做主?”。
柳胥之看着柳朝明,淡淡道:“你起身吧。”
然柳朝明只是跪直身,并不起。
他自小便是这样,心中若有什么念头?生了根,纵是无情无果无往无终,也会拿出?无转移的姿态。
柳胥之又道:“古来婚娶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恩师去世得早,这些年无人为?你做主?,乃为?父之过,上京前为?父已自罚过。”
柳朝明微微愣神。
柳氏家风严苛,这样无后?的大罪,哪怕柳胥之是家主?,也要受重罚的。
难怪方才用膳与奉茶时,柳胥之一直咳嗽不止,他到底是知天命之年,受不住这样的重罚。
柳朝明站起身,对柳胥之行了个礼。
柳胥之又道:“此事容后?再说,我问你,谢氏后?人,谢相的孙女阿雨,如今可已出?使返京?”
柳朝明没料到柳胥之竟忽然问起苏晋,沉默片刻才道:“七月中回来的。”
柳胥之“嗯”了一声,尔后?不再说话了。
柳老?先生知道苏晋的身份其实无怪,昔年他与孟老?御史和文远侯都有极好的交情。
景元十八年,苏晋初入仕途,因得罪了吏部?遭贬,孟良为?保住她,给她留条退路,曾给柳胥之去信,道明苏时雨便是谢煦的后?人,希望如果苏晋走?投无路,柳府能收留她,让她凭着一身才学在柳氏门下授业传道。
柳胥之是个刻板的人,初接到孟良的信,只觉荒谬不已,觉得苏晋女扮男装入仕简直有辱谢氏门风,将信束之高阁,再不理会。
但人终究是会变的。
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事如烟云消散无踪,有些事却如湖石越沉越深。
去景元十八年已近十年,这些年,孟良带着愧对的谢煦的自责憾恨而终,苏时雨重返京师,入都察院跟着柳昀学做一名御史,齐帛远给柳胥之写?信,说她实在出?色,为?民请命,遇险不退,颇有谢相遗风。
柳胥之与谢煦的相交不深,但与谢家公子,苏晋的父亲有不错的情谊。昔年谢家公子少年游历,尝在杭州住过两年,结识夫人后?,二?人一起去了蜀中,只可惜那时他的身体已很不好,生下苏晋后?便病逝了,苏晋的母亲也因此悲思过度,病痛缠身,一年以后?随夫君而去。
往事已矣,连相识的故人都没了大半,那些藏在心中的尖刻不知不觉间也被磨平棱角,变得无足轻重了。
柳胥之叹了一声:“此次上京,我已事先给齐帛远去信,要去他府上小住数日,待我回来,你将阿雨请来府上,到底是故人之后?,我该见她一面。”
柳朝明安静了一会儿才道:“是,儿子会与她说。”
柳胥之既然要去文远侯府,柳朝明隔日不用与他请安,他将带回府的公文审批完毕,小睡了两个时辰,起身后?吩咐安然每日代自己去文远侯府问安,寅时不到就回到宫中。
这几日的朝会议的无非是两桩大事,其一,湖广重筑堤坝的经费;其二?,晋安帝返京沿途的接驾事宜。
前日西北传信,说朱南羡已定在七月末返京,但他沿途要将西北新军重新编制,进入中原腹地?后?,还?要去几个驻地?巡视,因此他这一路大约要走?三四个月,最快十一月才能抵达应天府。
而湖广那头?,灾民暴|乱的事态暂被当地?官府缓解,沈奚派去的亲信也在途中,大约能在十日后?,也就是八月初到武昌府。
“户部?与刑部?的人八月初到武昌府后?,想必不日就能查有所‘获’。”言脩对柳朝明禀报道,理了理手中信函,“除此之外,四王妃来信上,这回四殿下的头?疾来得气?势汹汹,好得也很快,他们只在济南府休整了五日又重新上路,照日子算,再不到一月,八月中就能回京复命了。”
柳朝明“嗯”了一声:“赶在月末秋礼前就好。”
言脩又道:“另外,因昭觉寺被废弃,工部?前年开始修报恩寺,如今寺身已建成,工部?的人问,可要额外修个钟楼来安放当年从昭觉寺抬出?来的那口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