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像苏晋方才说的,道理?谁都清楚,倘若异地处之,得知沈府之灾是自己信任之致的都察院所为,却难保不失望不寒心。
各走各路才是天经地义,都是凡人,谁又?能修得一?颗无?悲无喜的无?量心?
苏晋道:“你不必担心,朱沢微看似大权在握,可他非嫡非长,羽林卫虽听他驱使,到底名不正,加之柳昀拿内阁制衡他,他行事掣肘太多,心思又?全在夺储之上,一?时顾不上我。我打算趁此时机,挨家挨户走访内阁几名大学士,翰林院,詹事府,兵部礼部的要员。”
沈奚听了这话,右眼下的泪痣盈盈一?闪,他转过头来,有些诧异有些了然地看向苏晋,“以十三之名?”
“是,以十三殿下是皇室嫡系,大随正统之名请他们上书让十三殿下主持大局。”苏晋道,“我知他们为在乱局中保平安,一?定会百般推诿,但这样一来,朱沢微便会认为我只是在为十三殿下奔波,我只是想救殿下而已。”
屋外传来叩门声,赵妧端着托盘施了个礼,轻声道:“苏大人,沈大人,阿妧知道不当打扰二位大人说话,可是眼下辰时已过,沈大人实在当吃药了。”
苏晋自桌案前站起身:“是苏某疏忽了。”
赵妧摇了摇头,垂首进屋,将药汤搁在沈奚塌边,见他仰头饮尽,再搁下一?盏清水,一?碟糕饼,一?方布帕。然后将空药碗收了,对沈奚道:“等沈大人与苏大人叙完话,阿妧再将膳食送来。”
她的语气很轻,仿佛还未从清晨他硬要拄杖离开的惊骇中回缓过神来。
沈奚莫名就想起苏晋那句“莫要辜负了在你落难时,对你真心相待的人”,一?双桃花眼仍是没什?么神采的低垂着,却开口说了句:“多谢。”
赵妧似是一愣,蓦地抬起眼来看他。她的耳根疏忽一下便红了,轻咬了咬唇,并没多说什么,对他盈盈屈膝一?礼,又?回身对苏晋一?礼,随即退了出去。
苏晋道:“你有伤在身,按理?我不该再打扰,但我还有一?桩十分紧要的事要与你说。”
她略一沉思,将前几日朱沢微在东宫放蛇,给朱南羡下凝焦之毒的前因后果细细说罢,见沈奚眉间也有疑色,便道:“想必你也听出来了,此事最蹊跷的一?点,凝焦是淇妃带进东宫的。”她一顿,又?道,“我起先也难以置信,隐约觉得摸到了什?么线索,然而毕竟淇妃身怀六甲,朱祁岳与戚贵妃都不愿深究。但之后我问过宗人府的胡主事,初八吊唁当日,他刚好也在东宫料理?停灵事宜,当日来吊唁的嫔妃中,确实只有淇妃离开过。”
苏晋看着沈奚,说道:“凝焦之毒,确确实实是淇妃帮朱沢微放进东宫的,但淇妃怎么会是朱沢微的人?”
苏晋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昔日璃美人在宫前殿惨死,钱煜被诬蔑凌|辱璃美人,钱之涣这才对朱沢微心灰意冷,令朱沢微险些失了户部这棵摇钱树,陷入困局。而追本溯源,朱沢微困局的根由,都是因淇妃将璃美人引去宫前殿而起的。
后虽未查出淇妃与此事相关的实证,但无?论怎么看,淇妃即便不与朱沢微对立,他二?人也是两不相干的,今日怎么又?会站在朱沢微这边,帮他谋害朱南羡呢?
沈奚若有所思,片刻,竟开口喃喃道了一?句:“什?么都是假的。”这是奶娘临终时,留下的话,他别过脸看向苏晋,“他们这一?局,究竟布了多久?”
苏晋摇了摇头:“我起初以为不过一?两年,羽林卫出事后,又?想大约三五年,眼下竟也看不透。只觉我们之前参破的不过是一层表象,这里头算计了更深的东西。”她略一思索又道,“好在可借由凝焦一事,顺藤摸瓜找找淇妃的线索。我在后宫无?人,不知当如何去查,何况眼下也无?更多精力,你左右养伤,闲来无事与其耽于过往,不如细想想到底还有什?么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立、立一个flag,现在下午3点13分,明天同一时间更新。
当然,希望大家不要拭目以待。